第四十四章 除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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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的笑了笑：“采薇，她说的没错。我只是，觉得自己像个东西，像个玩意儿，再被人像他想要的模样摆弄着，偏偏我又什么都不能做，还要配合。你说可不可笑？”

“娘娘...可是在乎皇上？”采薇小声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在乎？你可会在乎一个透过你看别人的人？”

采薇沉默着低下了头。

除夕晚宴在乾清宫举行，皇帝和后妃们每人各坐一桌。皇帝用的是金龙大宴桌，坐北朝南摆着。我的宴桌在皇帝的左前方。其他妃嫔则是按着等级分左右两排坐着。因着祖宗规矩这除夕宴乃是皇帝与皇后及众妃嫔的团圆宴，所以，这宴席皇子们不能参加。讲究又多，夫妻尚且不能同席。虽是家宴，却是少了那份热闹与天伦之乐的。

这上菜也是极有讲究的，宴席上要先摆上冷膳，待福盛传话，再上热膳。菜式统共四十道左右。待全都预备好后，便有监礼的太监上前奏请，我便带着众妃嫔行至各自的桌前站立等候着皇帝的到来，等待了片刻，便见皇帝带着笑意的在众妃嫔的注视下走入殿内，大步走向他的主座。

皇帝一甩衣袖，坐定。便由我带头，向皇帝行礼。

白日里的事情过后，我便一直心绪不佳。但此时却还要摆出一副喜悦模样，也是让我有些难受的。我看着皇帝，皇帝也在看向我，他对着我笑着，还冲我举杯示意。

我也只好勉强的举起酒杯呼应他。

今日这宴席，我倒是见了不少眼生的，眼熟的妃嫔。大家兴致都很高，也是毕竟有些人一年到头也难见到皇帝几次。明明都是可怜人，却还是要彼此为难，也是让我难以理解。

素闻陈贵妃是京中第一美人，如今虽是年岁不小了，这第一美人的头衔却还是无人能撼动。她和杨妃合作了一曲《春江花月夜》，陈贵妃跳舞杨妃弹琴唱和。因着这曲子颇为素净，所以陈贵妃倒是少有的穿了身素色衣衫。但这月青色却更是将她衬的柔媚了几分。她跳舞时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竟是将这一殿的粉黛都比的没了颜色。而一旁抚琴的杨妃却端的是温柔娴静的样子，她的嗓音极好听，抑扬顿挫间也是将人引入了这一江春水之中。

有几句唱词令我颇为感慨，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待听到那句“何处相思明月楼”时，我回头望了眼皇帝，这一望却是发现皇帝竟也在看向我。可是他此刻看的，相思的真的是我吗？我心里堵得慌，不是因为爱而堵，而是属实不喜欢这份为人替身还要配合的感觉。

我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由于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还未到敬酒时，我便已经将自己有些灌醉了。头晕乎乎的，身子也是感觉有些瘫软。脑海里全是那句何处相思明月楼。既然对姑母相思至此，对着一个有几分像的人便能如此这般深情，当初为何不保护好自己的所爱呢？

想着想着我竟是迷糊了起来，皇帝见我已是神志难清便还未至敬酒便结束了这场陈贵妃与杨妃准备了许久的团圆宴。

殿内众妃嫔，看着她们日思夜想的皇帝抱着皇后快步离开的模样，简直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在暗处，杨妃不禁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坐在轿撵上，皇帝紧紧的将我圈在怀里，我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皇帝看着自家小皇后因为醉酒而红扑扑的脸蛋便觉得可爱极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摸着。谁成想刚碰到那温温软软的小脸，怀中那人便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气鼓鼓的嘟囔着：“我不是安凝华！”

皇帝先是一怔，随后神情温柔的轻轻吻着那人的额头：“不是，朕知道。”

“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为何让我穿她的衣服？若是知道，又为何在醉酒后看着我叫华儿？”

皇帝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却依旧温柔的哄着怀里人：“朕知道，棠儿就是棠儿。”

“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用我的身份，她的心来爱你了！真的！真的......”

听了这话，皇帝真的是笑不出来了，他想着这些日子里皇后带给自己的所有快乐，居然都是在配合自己，是演的！可是他却不舍得放开怀中的人，是演的又如何呢？只要人在不就行了？皇帝想着苦笑了一下。更加搂紧了怀中人。

待回到长乐宫，皇帝将我小心的放在榻上，又亲自拿起帕子为我擦着脸。其实刚刚在轿撵中时我就有些清醒了，只是我想到自己居然在迷糊间说出了那些话，便不愿睁开眼睛面对皇帝。

一旁的福盛看着自家皇上如此温柔的模样，在心里感叹着皇后娘娘的好命，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恭敬的对皇帝道：“皇上，您与皇后娘娘大婚至今还未圆房呢！孝懿皇后也是十五岁时嫁入皇宫的，不若今日.......”

未等福盛说完，皇帝却是打断他道：“只要她在朕身边就好，旁的便不想了。”

听了皇帝这话我也是松了口气。我还真没想好若是真与皇帝到了那一步该怎么办。皇后姑母十五岁入宫，十七岁便生了太子然后殒命。我不愿如此，我只想过属于我安棠儿的人生，哪怕一辈子困守于此，也是要活的与姑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