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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湾不大的湖泊,自台伯河引来的河水,绕过庄园半圈,而后积聚到此处。
只穿了一层薄薄里衣的男人,正泡在湖中。
湖面遮了一层细密的香石竹花瓣,男人埋进湖里的身子,在波动的水光里,影影绰绰。
清澈的湖水,源源不断地自岸口溢出,顺着青草与繁花铺就的台阶,徐徐缓缓地向下流动。
柔和的水波,一层又一层淌过石阶,最终冲撞在青石林立的海岸线,汇入蔚蓝深邃的第勒尼安海。
上帝察觉到一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登时一僵。
一身寒气,像是凛冬一般,迅速自湖面泛起。
这世间,还没有谁胆敢窥视神的身体。
正要发作,便听见一声尴尬的咳嗽:“你这一大早……还挺享受的。”
听见声音的瞬间,那股凛冬般寒气便立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湖底结了冰丝的水草,随即融化开来。
草叶舒展,随着水波轻轻缓缓地摇摆。
上帝身子往下沉了沉,待湖面的香石竹将他整个身子都挡住,这才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路西法干脆凑到湖边坐下,随手便从水里捞起几片花瓣,放到鼻尖嗅了嗅,说:“难怪身上味道变香了,原来是泡花浴泡的。”
转头看见男人几乎整个身子都进了水里,笑着打趣:“藏那么严实做什么?你昨晚睡的时候,不也穿成这样?有什么好遮的。”
说着,坏心地鞠起一捧水就往上帝脸上撩。
面对骤然飞来的水滴,上帝先是一愣:他平日里向来严肃又正经,哪有人敢这么捉弄他?
等到水珠打在脸上才回过神来,连忙慌乱地翻起掌心遮,边遮边往旁处躲。
偏偏脚下都是长满青苔和水草的石头,脚下不可避免地一滑。
只听“噗通”一声,人就直直地栽进了水里。
被路西法救起的时候,上帝虽没表现出任何呛水的症状,但头上银发彻底被水打湿,发丝也凌乱得贴在额头,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路西法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每眨一下,就流下一行水痕。
像是被人欺负哭了一样。
路西法双手箍着他的两只胳膊,拼命咬着嘴唇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自己站好,我松手了啊。”他说,声音里都颤着笑意。
上帝迟疑地点点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出来。
路西法小心翼翼地松手,然后……
措不及防,巨量的水从头顶泼下来,给他淋了个透心凉。
路西法:……
想拿起这人的手看看,到底是有多大,能给他泼出一盆水的感觉?
“雅威,你是不是偷偷拿了容器?”他追问。
上帝:“没有。”
路西法:“生气了?泼水不是很常见的游戏嘛,滑倒那是意外。”
上帝:“没生气。”
才怪。
他抬步就走。
“雅威,”路西法急急将他叫住,“别气了,我给你赔罪行吧。”
上帝无奈回头,想说不必,却见路西法早已曲起一条腿坐到了湖边。
巨大的黑色羽翼自天使身后铺散开来,羽梢在湖中央轻轻一扬,半个湖的水便在法术的带动下,瞬间飞上半空。
顿时,带着香气的、细密的水珠,伴着漫天花瓣,扑啦啦从天空落下。
上帝眯了眯眼,条件反射般得想抬手遮雨,头顶先遮下一片阴影。
仰头,宽大的羽翼,正正挡在他头顶,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有趣吧?”小狼崽问。
眉眼肆意张扬。
上帝抿抿嘴唇,眼睛还捉着未及掉落的雨露与飞花。
这是一场不算盛大的花雨。
和明显不走心的讨好。
但是恰逢阳光慷慨,天空澄澈。
花香、草香交织在海水咸湿的味道里,总是美的。
他眨眨眼,眉眼也跟着柔和下来。
路西法见上帝不说话,无趣地收了翅膀,自言自语:“人类怎么这么难哄……”
上帝转身拿了挂在枝杈上的外衣,在路西法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弯了弯唇角。
“回去了。”上帝说。
路西法声音懒懒地“奥”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还闷闷不乐的,上帝想。
明明被欺负的人是他,怎么小崽子反倒委屈起来了。
他无奈叹气,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小狼崽。
路西法走得心不在焉的,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白皙的赤脚,连忙急急停下。
心下正庆幸着:还好没撞上。
结果一抬头,唇瓣险些擦过了人家的下颌。
他忙后退一步,正要不满地数落几句,目光落在那人眉间,看见一抹浅淡的柔和。
“很有趣。”他听见那人温和的声音,说:“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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