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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大雨,真如上帝所说,一下就是七个昼夜,一日也未曾停歇。
雨过天晴的那一天,土地还很泥泞,上帝没有显露更多的神迹,只放出了被云雾时时遮挡的阳光,让土地自然地干涸。
七日未出世的太阳,在大雨停下的刹那,便一点点得自云层穿出。
深蓝色的天空上,架起一道七彩的虹。
作为以诺大洪水时期,代表着幸福、安定的鸽子,又衔起橄榄枝,自台伯河畔的结界,一路飞去七丘城内的最高处。
自河畔对岸,都能听见城内子民震耳欲聋的欢呼。
站在结界里的银发神祇,轻轻得弯了眉眼,浅金色的眸子里,扬起柔和的漪纹。
完成任务的以诺,在天地之间的霓虹里,扇着铺天盖地的三十六翼直直飞来。
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圣光印记。
容貌俊雅的炽天使,上帝自人间取来之后亲封的梅塔特隆殿下,以诺,在洒满露水的草地上,轻飘飘地落下。
他单膝跪地,向上帝行过最高圣天使礼,恭谨地道了一声:“吾神。”
上帝用过七个昼夜的神力,在以诺飞来之前就已经露出疲态,这会儿更是脚下都有些站得不稳。
他紧绷着身子,让自己站得更直挺一些,对着眼前的三十六翼大天使微微颔首:“嗯,以诺。这七日以来,辛苦你了。七丘城内,可有什么异常,或是观测到了什么?”
以诺单膝依旧跪在地上,自怀里掏出精致的纸莎草本,打开之后逐条念起来:“在这七日当中,由于您对人类的指引,在人类当中没有任何生命的死亡。但其中,被黑暗所沾染的人,纷纷在这场圣泉暴雨中显露出来。我已经将他们全部带到七丘城内、大圣堂的地下,只待您的吩咐。”
是正常的现象,如同先前所预料的一样。
上帝点点头,问:“有没有观测到其他的不同?比如,浓烈的黑暗气息,或者什么其他的异样?有没有发现阿玛拉的踪迹?”
其实这场圣泉暴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洗涤人间、洗涤所有居于人间的生灵,更是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圣光之力以水为媒介,从空间、地面,三个维度铺散在整个人间,让包括阿玛拉在内的黑暗之力无处遁形。
但事实似乎有所失望。
因为以诺只是无奈摇头:“整个七丘城,甚至整个半岛我都仔仔细细核查过,此次足足派出天使军团一万人次,密切观测着人间,不放过任何角落。但完全没有发现类似于阿玛拉的踪迹,就连被邪气感染的人,整个半岛也只有两百一十三人。”
听到以诺的汇报,上帝本就已经有些透支的体力更是跟不上,脚下一阵虚浮,只觉得天地都在晃。
他人不在天堂,又将人们的信仰移走近乎一半到弥赛亚的身上,如今神力明显大不如前。
“吾知晓了,你用圣光之力盖到整个罗马半岛的上空,不要让洗净的土地有任何沾染。赶快将此事告知弥赛亚,三日后,吾会在迦南圣地继续降雨,还是七个昼夜,你记得通知迦南圣地驻守的米迦勒。”
以诺应了一声,后又朝路西法微微颔首打过招呼,身后洁白的翅膀一扇,强大的圣光之力扫遍半个结界。
路西法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观望着,直到以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上帝的结界之内,这才淡淡回眸。
却发现,自家坚不可摧的圣神,只是回身朝他迈过一步,脚下就虚软得几乎站不住。
他连忙冲过去,将人拦腰抱起,这才发觉:窝在他怀里的上帝,根本已是全身脱力,连抬起胳膊抱住他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神力会消耗如此严重?”他担忧地说,“之前的诺亚洪水,您也是这样撑下来的吗?”
路西法简直不敢想象,仅是一个小小的罗马半岛,七个昼夜的雨而已,就将他家圣神消耗成这般模样。当初的诺亚洪水,可是覆盖了整个世界,整整四十个昼夜啊……
当时的圣神,又是靠着什么才撑下来的?
更何况,他还分神去捉拿阿玛拉,耗费神力将阿玛拉重新封印。
只要一想到这些,路西法恨不能飞回五千多年前,哪怕是硬闯圣殿,也要将他的圣神好好护住。
“崽崽。”上帝抬手,指尖轻轻按在路西法蹙起的眉峰:“不要担心,吾只是平日里休息太多,乍然不眠不休七个昼夜,有些不适应。你带吾回去,休息一个日夜就好了。”
路西法眨眨酸涩的眼,轻声抚慰他:“您若是太累,就先在我怀里睡吧,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园子里。”
上帝点点头,轻轻得“嗯”了一声,说了一个“好”字,缓缓地闭了眼。
*
路西法忍着心疼,一路把上帝抱回主宅,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
神力虚脱的圣神,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脆弱。平日里莹润的面色,这会儿都显得有些苍白。他的额上渗着细小的汗珠,额前的发丝凌乱得贴在额头。而额间的创世金纹,看起来更是时有时无,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他看起来那么虚弱,如果不是胸前还有规律的起伏,路西法甚至害怕自家圣神,会这样睡过去。
大概是感受到路西法的担心,原本已经快要入眠的上帝,动作轻缓地睁了眼。
浅金色的瞳,依旧那么清澈、好看。
“路西。”他说,抬了胳膊,揪在路西法的衣袖。
路西法连忙单膝跪着,蹲下身去:“圣神,我在。”
却听见耳边一声浅浅的笑。
独属于神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边,他听见上帝打趣地声音,说:“崽崽,你怎么像是守在即将咽气的父亲床前似的?”而后,那个不大的手掌,如羽毛般,落到了他的头顶,随意揉了几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路西法眼圈都开始泛红,又连忙摸着小崽子的脑袋安慰:“乖啊,真的没事。之前不是说好要陪吾睡一觉?上来吧。”
上帝说着,掀了掀自己身上才盖好的被子,又往床的里边挪了几下。
路西法不由分说得上床就躺到了上帝身边。
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一把将上帝紧紧搂进了怀里:“什么咽气的老父亲,哪有这么说话的。”他轻声说,声音里闷闷的,还带着一点儿怨气。
他抱着上帝,就整个埋进了他的颈窝。
看见如此脆弱的圣神,心里憋闷得难受,又愧疚得想要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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