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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的步履悠闲,一步一步丈量这座城市。玄城的历史超过百年,祁家的先祖正是当时的建立者之一。这座城市端庄肃穆,街道开阔整洁,建筑大多有着全黑的外表,吸收太阳能以供家庭用电。来往的行人较少,但都穿着体面,面色健康,三两个孩子骑着自行车,溜下坡时把车铃摁得疯响。
这副仿佛末日从未到来的场景,在其他地方是很难想象的。遇到两队巡逻士兵后,渐渐热闹起来,原来是走到了市场附近。祁渊拉了拉帽子,好奇地靠近那一排长长的队伍,才发现人们正在排队买米。白花花的大米就放在摊位上,没有人上去哄抢。
在野外,这样一袋大米可以让三四个异能者抢到头破血流。祁渊默默地想。
行走在熟悉的城市,望着这热闹的烟火气,他却始终感到格格不入。好像他只是一个远游而来的陌生人,冷冷地旁观着一切。
另一边的摊位上,几个佣兵正在卖一些杂物,各自坐在小板凳上随意聊天。
“你们知道吗?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说,以前吃的用的都放在超市里卖,”一个肤色赤红的佣兵说,“只要用手机一扫,想买多少买多少。”
“怎么可能,”另一个佣兵笑道,“放在超市里卖,肯定早被人抢光了。”
“就是,还想买多少买多少,大家不得打起来。”
“那时候粮食多,大家都吃得起,为什么要抢?”红脸佣兵不服气地说。
“哈哈哈哈哈……”其他佣兵都笑起来,“你傻啊,那样的话,肯定早就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买空了,轮得到你?”
“我在书上看到的!”红脸佣兵也有些没底气,“上面说以前的人就是这样的……”
“你看的什么书,嘻嘻,不会是禁.书吧?”
他们看到客人走过来,立刻卖力地吆喝起来。
“武器,上好的武器!龙牙匕首!兕皮铠甲!应有尽有,来看看嘞!”一个扎着雷鬼头的佣兵嗓门最大,见祁渊望过来,豪爽地笑道,“老板,戴上就能英勇无比的飞鱼鳞片要不要看看!能防火的窃脂鸟咱这里也有!”
他见来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有几个钱,便掏出了压箱底的好货。顾客果然走近几步,微微拉起帽檐,热情洋溢的佣兵忽然噤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上那双清冷双眸的时候,周遭和平年代的幻象一下子破碎,佣兵重又嗅到了战火和硝烟,并打灵魂深处感到了生命紧迫的危险。
“这是耳鼠?”祁渊拿起摊位上的一只小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巴掌大的灰色老鼠,它有一双黑豆般亮晶晶的眼睛,和兔子般的长耳朵,大尾巴摇来摇去,模样十分可爱。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曾在床底下偷偷地养了一窝。祁渊盯着颤抖的毛团子,依然能回忆起那种“觉得可爱”的感觉,现在的他却很难再产生那样的感情了。
“客人很识货呀……”佣兵堆起一个笑,“这的确是耳鼠,据说能治病解毒消灾,就算没有传说中那么灵验,看着也很可爱是不是……”
“给我这个。”祁渊边说手边伸到了口袋里。
雷鬼头佣兵瞟见他口袋里鼓囊囊的像是放着什么可怕武器,立刻双手托起笼子递给他:“给您!”
祁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多少钱?”
“呃,十块。”佣兵立刻报了个亏本价。
这种反应……祁渊无声地笑了笑,这几天他接触的不是各方面的高手,就是研究所那些嗅不到alpha信息素的beta,都快忘记这种被当怪物看的日常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子,正好十个。
不是十个铜子,而是十块龙野币,这还给多了……佣兵接过一把合金钱币,愣是没敢吭声。
祁渊提溜起装着耳鼠的笼子,才想起接下来要去办事,拿着笼子不太方便,于是干脆把笼门打开,把小耳鼠放了出来。
耳鼠咻地窜出来,大耳朵噗嗤噗嗤扇动立马就要飞走,祁渊扬手一抓,就把它攥在了手心里,下手很轻,没敢用力。
这弱小的、鲜活的生命,像一颗毛茸茸的心脏,在他手中微微颤动着。
“你,”祁渊的手指戳着它的鼻子,面无表情地训斥道,“不许跑,知道吗。”
“吱吱吱吱!”耳鼠眼中泛出晶莹的泪花,吓得在他手心蜷成了一个毛球。
祁渊一松开手,它就麻溜地向下一滚,自觉地翻进了外衣口袋里。好半晌才敢伸出两只小爪子扒在口袋上,怯生生地瞧着外面,长长的兔耳朵都垂了下来。
“笼子还给你。”祁渊把笼子递给摊主。
佣兵瞅瞅他,又瞅瞅他口袋里那只耳鼠,胆子大了些,问道:“送给女朋友啊?那你真选对了,这么可爱她一定会喜欢的!”
女朋友……祁渊想到了叶盏,啧了一声,“他大概会把它清蒸红烧,还嫌肉少塞牙。”
又闲逛了半小时,祁渊终于晃到了龙鳞军的总部基地。耳鼠在几次三番逃跑未遂后,终于自暴自弃,委屈地趴在他的口袋里,吱声叹气。
龙鳞部队在城墙上有无数据点,军营围绕着城墙而建,龙鳞军总部大楼呈“冂”字形,它的建筑主体构成了玄城的主城门,外表呈不反光的黑色,布满炮台和金色鳞片状的防御墙。
因而,龙鳞总部大楼也被戏称为“断头台”。祁追远听了后很高兴,特地要人在门洞上挂了把100来公斤的斜切铡刀,让它明晃晃地挂在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头顶上。
每当旷野吹来强风,断头刀就在城门上徐徐摇晃,每一个进入玄城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胆寒心战,仿佛站上了审判台,而发现审判自己的是死神。
最近祁追远一直忙着巡逻,比圣诞节的圣诞老人还勤快,忙着把恐怖包扎成礼物带给每一个人。祁渊特地算了个她在总部的时间,来到了断头台楼下,直接向值守的卫兵表达了来意。
卫兵们如临大敌,一个紧盯着他,另一个跑进去通报了些什么。祁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跑了出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带着抹红晕,长得很讨人喜欢。
他披着一件过大的军装,里面的衣服凌乱不堪,露出了奶白色的肌肤,身上散发着瞩目的omega气息。
“三少爷,将军让我带您进去。”那男孩声音也是腻腻的。
祁渊一眼扫过去,看得出他虽然长得幼齿,但年龄恐怕不比自己小。他跟着男孩进去,看他身形轻快,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跶着,毫不顾忌地散着味儿。周遭路过的alpha士兵都偏过了头,不忍直视的样子。
虽然一直知道祁追远的德行,但没想到她玩得那么过火,祁渊问:“军营什么时候允许娼妓进来了?”
“才不是呢,三少爷,”男孩面含桃花,笑得春色烂漫,“人家叫林梨,是专属于将军的小宠物啦。”
望着这凑到眼皮子底下的花团锦簇,祁渊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仿佛他是一团有毒气体。
林梨秀眉一拧,心里啧啧道:自己好歹算个美人吧,都这样了居然还沉得住气,那个三少爷不行的传闻,莫非是真的?
一路向前走,却见宽广的大厅内,一群枯瘦肮脏、看不出年纪性别的人正闹哄哄地围成一团,与几个龙鳞军官对峙着。军官已经掏了枪,然而他们仍然不怕死地吵吵嚷嚷,身上散发出臭烘烘的味道。
“让我继续干活吧,求求你,我还干得动,我只要一半工钱!”
“要我们走,还不如干脆杀了我们,来来来,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唔呃,”林梨嫌恶地捂住鼻子,远远地对那军官喊道,“你们怎么办的事,怎么又让闹事的进来了?”
“不是上次那批,上次的已经赶走了!”军官叫道,“简直跟苍蝇一样没完没了!”
“快点让他们出去,你们手里的枪是搅屎用的吗?”林梨横眉竖眼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祁渊时,便又春风拂面了,“三少爷,我们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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