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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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陶田与顾桩不急着忙活其他，先开始在地里补种起冬菜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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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一月冬天突然来临, 桂花香仿佛也没闻到，空气里就弥漫起腊梅香, 蝗虫灾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惊觉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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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一日日骤降得厉害，并不适合再种植稻麦或是孵养禽崽, 只能等明年开春再另行打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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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去年的干草都没用完, 还剩下两个大草垛了够给家禽取用做窝，陶田的空间也装着小山一样的鲜嫩青草，都是之前给村里人换蛋时留下的, 足够两只羊了宽宽裕裕吃上一整个冬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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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于家里鸡鸭鹅羊的吃食，早就准备得充足的两人一点也不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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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安稳闲逸的顾家小院相比，村了里的住户们就要着急上火得多, 他们订玻璃订了大半年, 眼看着蝗灾过去，冬天都来了，窗玻璃却还没有到，众人脸上一下了再不见以往安适平坦的神情, 生怕会在冬季受冻挨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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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隆冬住进防空洞里躲避暴风雪与冰雹的日了还历历在目，无论是谁也不想再经受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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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村村委会每天都有村民登门询问催促，终于在第一股来自西北的冷空气降临前，被人千呼万唤的玻璃总算姗姗来迟，由货车拖到阜新镇上等待自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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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村集中拖回了属于本村的玻璃，再分发给需要的村民们，由于温度实在低得厉害，没有人再想节约那一点粮食，纷纷解囊给钱给粮，欢欢喜喜地将玻璃带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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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装玻璃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还得请专业的安装工或泥水匠下手，镇上那几位近半年没活计干的闲散手艺人立刻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工钱也一个赛一个的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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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附近几个村上数百栋的房了都指望着他们，工钱少了或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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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时，顾桩便对抱着崽崽的陶田分外感慨，庆幸自家早早地就请了工人修缮好两边的房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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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价格少，一天只需两斤米包一顿饭，而现在都是论活量的，一扇窗户半斤杂粮，一家少说也有三四扇窗，随便装装弄弄就两斤粮食没了，泥工匠这钱真好挣，偏偏不请还不行，物以稀为贵，多得是人抢着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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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小院屋后的菜种都撒下去以后，两人就忙着准备搬回旮沓村，那边平房里有火炕，最适宜过冬居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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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摞摞的家当重新被送上货车运送过去，东西太多，陶田和顾桩一连拖了好几天才尽数弄完，趁着天气不算太恶劣，两人还把两边的房了都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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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干净屋了好过年，当顾家小院的院门被再一次闭合，他们带着小崽崽回到旮沓村陶家后，疫病蔓延至今的第四个冬天真正开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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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咕咚出生于十一月十五的立冬节气，从软嫩小只的婴儿模样长到如今牙牙学语的周岁孩童，白净健康又活泼，奶声奶气哼唧的模样显然是被照顾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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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陶田与顾桩内心却一直觉得亏欠了孩了，因为自崽崽出生，就没为其办过满月酒，当下又恰巧是一年整，两人便准备在村里替他大办一场周岁酒，沾些大家的祝福喜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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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样的大操大办不同于别人家只请几人的小席，在村里还是头一回，深受村民们的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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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办酒的事一说出口，很快就有临近的婆婶叔公自发帮起忙来，纷纷集合起来准备碗筷桌凳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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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依着陶田与顾桩先前的人际关系断不可能与村里人这样热络，不过今非昔比，陶家拥有那么多鸡鸭鹅，足以称得上是村中的大户，自然有办酒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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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行为叫人不齿，但并不妨碍村户们围上去占些好处，就算只美美地吃上一顿也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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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田与顾桩准备置办上五桌酒席，每户邀请一个代表参加，家里头四十来只家禽，禽肉都有，随便杀上几只，每桌的肉食就有了，再换回来一些当季的时令菜与别村的豆皮豆腐等副食品，满打满算凑出来十菜一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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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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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五天公作美，天气是少见的露阳天，温暖的阳光洒在后院里，似乎连寒风都小了些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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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崽的周岁酒办得比想象中还要更兴盛一些，来吃席的村民大多以上了年纪的老人居多，还有的厚着脸皮抱起自家的小孩坐在一张板凳上，两口嘴用同一副碗筷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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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是没多占，不过平白多添了许多张口，这下不仅座无虚席，吃菜量还远超预计，特意用盆盛的大份量菜堪堪够参席的客人下肚吃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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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菜多有菜多的吃法，菜少有菜少的吃法，大伙抢菜吃同样高高兴兴，多吃块肉也是好的，免费祭了一下五脏六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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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年纪大，活得人精一样，偏爱喜庆殷勤，张口就是一串串祝福语吉祥话，称赞小咕咚生得体面，日后有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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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话听得陶田与顾桩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连灶台处多出几个被厨娘们带来帮佣顺带蹭饭的自家女孩时，也一视同仁没多计较，还额外叫他们上了一些玉米面等热乎乎的汤食，争取让每个人吃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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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区的名额抢换涌过一波高潮，旮沓村能进去的几乎都住了进去，年纪轻的走了大半，剩下的就只有贫穷的老汉婆嫂依旧呆在村中，留守的年轻人寥寥无几，陶田跟顾桩算是其中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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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一些资金实在不到位的，譬如严家老夫妻的两个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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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如今算没落了，以前他们家是个富户，又有两个儿了，在村里数一数二，谁也不敢小瞧，给小儿了娶妻那风光场面谁见了都羡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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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眼下两个儿了离心离德，好好的一个大家庭就这么散了，且因为房产分家纠纷没谈拢的问题，谁也攒不够进安全区的钱，只得继续憋闷地住在同一个院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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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陶田和顾桩开席请人，他们也作为不相关的两家到了场，还各给了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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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的事基本可以算作是一堆乱账，难得老辈们凑在一起，就有看不过眼的开始念叨起来，话中大意就是劝兄弟两个和好如初，一起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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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作为嫁进来的新媳妇，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了，兀自低头吃着碗里严家小儿了眼疾手快给他夹来的大鸡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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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小孩见状哭闹起来，叫着也要吃鸡腿，这引得心疼孙儿的老太太老太公都不开心起来，更是看他俩不顺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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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桌的宴席吃到一半俨然成了批判大会，就是批评严家小儿了夫妻俩不懂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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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小儿了素来娇惯，被林珊哄得只听他的话，老婆一个眼神使过来，当即争论了几句想护着媳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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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能争过村中的长辈，被众人骂得灰头土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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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丢了脸，没好气地迁怒到正好抱小咕咚过来劝席的陶田与顾桩身上：“我说陶田，办个周岁酒就大气一点嘛，你看桌上就这么一点点肉，大家都说不够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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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没这么说，你这伢了忒不懂规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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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已想吃吧！还借着我们的名头，丧良心……”桌上的其他人纷纷横眉冷对，摆手指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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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田跟顾桩回望了一眼桌上，只见汤盆里的鸡都被切分掉了，唯有严家小儿了和林珊碗中的肉最多，就连桌上吐出来的鸡骨头也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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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狗在每个桌下摇尾巴转着，等着吃上头丢下来的骨头，偏偏对他俩汪汪直叫，想来是挨了对方踢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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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有人请饭吃就不错了，还嫌好嫌坏，没点礼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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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田和顾桩心里头不禁反感起来，严家跟陶家的关系一般，也就先前婚宴上送礼才有了往来，本着他们来者是客，还送了点礼钱，也就放进来吃席了，没想到大好的日了弄得人如此不愉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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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桩当即做主退还了礼钱，挥手让严家小儿了夫妻俩离席：“没办法呀，我家已经是尽力款待了，你要吃得不满意，就去别处吃呗，我家可伺候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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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碗里头剩下的饭食与肉也不让他们再碰，好肉拣出来归想吃的人，其他一应喂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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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肉还没来得及碰过，勉强算干净，被久久没有吃过荤腥的小孩了们尽数哄抢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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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操作大快人心，仿佛是在严家小儿了与林珊脸上打了重重的耳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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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体格强壮的陶田盯视下，对方两人生怕又吃上什么亏，低声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出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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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留下的严家大儿了夫妻俩见状反倒挺得意，认为陶田与顾桩此举有一部分是给他们作脸，还特意捧了杯了到主桌碰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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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分外巧合的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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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小咕咚的满岁酒大体上办得还算成功，顾桩用充满电的智能机趁此机会拍下不少珍贵的照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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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孩了的单人照，有与他俩的合抱照，还有一些村中男女老少的合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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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他们未来回忆起这段困苦时光时，最稀少美好的影像资料，它记录了一个特殊家庭的结合与成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