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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很多日子里,宋凛回想起她开始下定决心追求江盼的原因,掺杂着胜负欲、占有欲、控制欲的扭曲而又复杂的感情。
她的爱向来如此浓烈,和她人一样,无论是否招架得住,她给了就是给了,不问缘由,毫无道理。
路灯下的江盼身量小,她半边脸隐匿在黑暗里,半边脸隐藏在昏沉沉的光晕里。她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往里靠。
娇弱体薄的身姿,看似弱不禁风。狂风早泼起大雨吹在她身上,濡湿的裙子黏在她腿上,烦闷难受。
雨下的大而狂,雾气蔓延整个空间,乌云同样压得极低,天色本就渐晚,如今更像是被后半夜的黑暗笼罩。
红色法拉利如同黑夜里的一条蛟蛇,在风雨中吐出条细长的蛇信子,光影交错间,车子快如闪电,停在江盼旁边。
两人的固执如出一辙,宋凛开了车门,“上来。”江盼不肯动,踮起脚尖往她身后张望,试图抓住公交车的影子。
檐边的雨水顺势滴落,砸在她脸上,开出了花。雨水把额前刘海粘在脸上,歪歪斜斜,竟有种令人可怜的易碎感。
江盼别过刘海,失落地退回原地,双手放在身前紧握,不肯多一分行动。
法拉利车后的喇叭声不断,站着公交车站总归不道德,偏偏宋凛就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她固执地,决绝地,不肯退让似的,稳稳地坐在那里,风雨之中安稳,不动如山。
上车这事儿,主要是考验两人之间的道德感,像宋凛那样没脸不要皮的,江盼怎么可能斗争得过。
尚不算她要等的27路没来,就算来了,就算她上了公交车,照宋凛那脾性,也有开车挡公交车的架势。她哪里斗得过宋凛。
在周围人都望过来的时刻,在有市民准备打交警电话的时刻,江盼再也禁不住,上了宋凛的车。
江盼欲打开后座,与她尽可能保持最远的距离,奈何宋凛只说后座不方便,也不给她开门,直到她妥协坐进副驾驶,才肯罢休。
如同一只流浪猫儿似的,江盼缩在副驾驶上,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小小只,瘦弱,可怜,和宋凛初见时一样,惹人怜惜。
宋凛看在眼里,朝她倾过大半个身子,谁知江盼突然清醒,身子往后下方靠,惊恐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下意识退后的动作伤害那么大,宋凛摇摇头,心里直骂她没良心。从她面前的抽屉里拿了包抽纸出来,宋凛快速扯了几张给她递过去,“擦擦脸。”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间,都是为她好。想起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盼竟有些愧疚。
从她手里接过纸巾,她慢慢地擦拭,眼睛却不敢看她,低声说谢谢。
宋凛似乎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着。重新坐回驾驶座上,等车驶出好一段距离,她透过车内镜子反光看身侧的人,“你住哪儿?”
似乎没意识到旁边人跟自己说话,江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望着她侧脸,满是疑惑和不解。
宋凛偏头看窗外夜色,街灯霓虹在光影中后退,她怎么可能学霓虹,更不会重蹈覆辙。她重复,“我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要去她家?江盼一个劲地摇头,就她租的那地儿,让她看了岂不是笑话。“不了不了,不用了,你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我自己进去就行。”
好家伙,都没告诉她哪个小区呢,总不可能是家里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吧,真不让她去她偏要。
江盼后知后觉补充地址,又为自己激励的挣扎而尴尬失色,她反应实在太过激了,怎么就压不住自己心境。宋凛低头哂笑,亏她笑得出来。
车内开了很足的暖气,即使是在温暖适宜的秋季。大抵是困了累了,江盼头枕椅背,脸朝车窗,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眯着眼沉沉睡去。
空气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诡异,宋凛朝副驾驶看了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将车子停在路边,从车后座拿了外套过来,替她搭在身上。
她还保持着防卫姿势,宋凛有些无奈但不勉强。现在无疑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心底有那么个声音一直怂恿她,宋凛手落在了她眼睛上方。
隔得不算近也不太远,卷翘的睫毛扫到她掌心,酥酥痒痒的感觉,瞬间通过神经组织运送到全身。
暖车灯自上而下倾泻下来,为她罩上一层阴影,湿了的头发早也在暖风中烘干了。
宋凛好久不曾如此近距离看她的睡颜,觉得安静,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车窗隔绝雨幕,车子隐藏在夜色深处。
离人心事,久别重逢,再遇见,一时竟不知如何收场,仿佛就这样静静守候着便已知足,可惜人心,总归是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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