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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德带着白芨和春燕挨个审问在场的使女,她皱眉看着手中越来越厚的笔录,却发现众口一词。

他们都说是玄靖宁和其他人踢蹴鞠,但赵钱氏的侄子赵芦踢得太用力了,蹴鞠飞过围墙。玄靖宁又因为先前输了,便主动认罚,出去捡蹴鞠。而白芷确实是跟着玄靖宁出了角门。

苏令德眉头紧锁,赵芦已经有十岁,已经到了是非分明的年纪。

苏令德正思量着,是不是应该亲自问一问赵芦,春莺就匆匆赶了回来,车夫跟她一同而来,车夫下马车跪在苏令德面前:“王妃,方才王爷刚打发人来了,说路上遇到了小王子,后头跟着陈嬷嬷和白芷,特意派人过来知会您一声,让您莫要担心。”

“王爷的人呢?”苏令德盯着那车夫问道。

“小的跟他说,护卫长已经带人去找小王子了,他就先去找护卫长把人叫回来。”车夫立刻道。春莺也跟着点头:“婢子一找到护卫长就把王妃吩咐的话说了,也没想到来角门的路上会遇到王爷的人。”

一旁紧张地等着消息的众人顿时大松一口气,可谁也不敢说话,都乖得跟只鹌鹑似的等着苏令德开口。

苏令德神色稍缓,朝陶夫人一笑:“多有叨扰,改日我带宁儿来致歉。”

陶夫人哪敢让苏令德带人来道歉,她现在终于能颤颤巍巍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刚她真的是被苏令德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出,此时她都不怎么敢直视苏令德,只低垂着视线,小心谨慎地赔笑:“王妃说笑了,原是我家仆婢看守不力。”

“陶夫人先忙,家中事还需料理,我就先告辞了。”苏令德也不想久待,她还是急着想回去问一问白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令德不先走,众人都不敢走,她们都跟在陶夫人身后,恭恭敬敬地把苏令德送出门。

苏令德带着白芨和两个使女坐上马车,径直道:“回王府。”

*

苏令德坐上马车,先问春燕:“你方才随我在房中做笔录,这些使女说的与你所见所闻一模一样吗?”

春燕仔细地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开始他们玩毽子,

小王子不太会,便输了。后来他们玩蹴鞠,说好了毽子输了的人去捡球。这才有赵小少爷把球踢出墙外,小王子去捡。”

“赵芦不过十岁。”苏令德皱眉:“那堵墙可不算矮,他得非常用力才能做到。他是故意的。”

春燕点了点头:“赵小少爷确实是故意的。他们玩蹴鞠,赵小少爷和小王子一队,另一对是严小少爷领着。严小少爷那队孩子年纪更大些,赢球赢得多。严小少爷笑话了赵小少爷几句,赵小少爷不服气,所以才踢了高球。”

这倒也合理,苏令德再问:“宁儿跟他们玩的好吗?”

春燕迟疑了一会儿,道:“赵小少爷很照顾小王子,不过踢蹴鞠的时候有几个小少爷把小王子撞倒了,婢子说不好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小王子也没哭也没闹,自己拍了灰站起来了。”

苏令德此时方露出了笑容:“是个好孩子。”

她小小地伸了个懒腰:“今儿这日子过得,真是一波三折,我可得好好跟王爷说说。”她说罢,随手撩开了车帘——

帘外是起伏的苍翠山峦,广阔的田野间,有稀稀落落的低矮民房。

本是田野好风光,却叫苏令德寒毛直竖:“车夫,你这不是往应天城去的路!”

她声音严厉,惊起路边枯树上停留的黑鸦,“嘎嘎”地尖叫着,扑棱着翅膀成了天际的黑点。

车夫缓慢地开了口。

“王妃好记性。您且稍等,小的马上就送您跟小王子相聚。”他的嗓音陡然一变,阴鸷如蛇,全然不是以前的车夫熟悉的声音:“您可别乱动,若是折胳膊折腿,还连累小王子夭折,可就不美了。”

“嘎嘎嘎——”

车夫的笑声恰如那只被惊起的黑鸦,令人毛骨悚然。

白芨立刻微微倾身,握着腰间的软鞭,身如一张弯满的弓。

苏令德在心底暗骂一声,玄时舒也真是,说好了不会有人刺杀她的呢!

此时此刻,她只能无声无息地紧握住白芨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马车疾驰,她们乱动则惊马,更何况她不知道玄靖宁的情况,她赌不起。

苏令德旋即取下发髻上一支金簪—

—自从她在端阳宴上遇刺之后,她的发髻上必定会带着一支磨得锋利堪为剑刃的金簪。

她对白芨用金簪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然后开始跟车夫攀谈:“阁下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要钱,大可让我的使女去钱庄取一大笔来……”

白芨会意,用金簪划拉下自己的一条粉色的裙摆,然后分成一段一段,不动声色地往外扔。马车挡住视线,除非车夫停车,否则看不见后面的路。

春莺和春燕对视一眼,一个跟着苏令德向车夫哭诉,另一个则像是憋不过气似的哭。与此同时,她们都扯开自己的裙摆,让白芨用金簪撕开,好在路上留下记号。

那车夫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呵斥一声:“闭嘴!要怪就怪你是涠洲王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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