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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鼎想到自己这一生的经历,不由得放声大哭。
他自负才学过人,但生不逢时。
蹉跎到老,也没有遇到自己的伯乐,一直都郁郁不得志。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一生,还有如此高光的时刻。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秦学宫,大秦乃至全天下的最高学府。
这里汇聚了几乎所有的学派大佬,说一句星光熠熠都不为过。
如今,这些大佬们与自己同桌共饮。
而自己作为主宾,被以对待士大夫的礼仪招待。
一时间,元鼎感动得无以复加,他只感觉让自己立马去死,这辈子也值了。
所有的遗憾与愤懑,都在这一头烤乳猪面前,烟消云散。
元鼎大哭不已,惹得刘肥和元藜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刘肥对礼仪这种东西完全是一知半解。
即便刘氏商行起来了,他做的也是包工头的活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此时膳堂里面数十人,就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横竖不得劲儿。
让他记住那些繁琐的礼仪名字就要了他的命了,更不用说理解其中有什么讲究了。
至于元藜,是觉得有些丢脸......
说实话,在礼仪方面,元藜跟刘肥实际上有点半斤八两的意思。
元藜在他老子元鼎口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
当初大秦学宫招生,元藜倒是想遵从父命,进入儒门。
奈何,他自己的学问不扎实,人家儒门根本不要他。
最后,还是跟着侯公,以一种近似于填头的方式,拜入了科学院门下。
所以关于儒门的这些弯弯绕绕,元藜到现在还是和元鼎说的那样,纯粹不学无术。
而且,元鼎说话的时候,元藜正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跟父亲对线,压根没有注意到元鼎前半句说的是什么。
他看到亲爹痛哭流涕,还以为这一桌子菜招待下,他被感动到如此的。
在他眼中,父亲的这番表态,确实有些丢人。
毕竟什么红烧肉、猪肘子之类的吃食,几乎是大秦学宫膳堂的标配。
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子,隔三差五都有机会打打牙祭。
唯一稀罕的,就是那头烤乳猪。
不过,这菜做得着实糟糕。
一头乳猪烤的外焦里嫩,色泽金黄,完美展示了膳堂的师傅们的手艺。
不过,切开猪背,便露出了里面一坨黄油。
黄油里面浸泡着满满当当的各种香料。
光是那味道,都有些駒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元藜很清楚自家老子平时是什么做派。
就这么说吧,家中吃饭,从来都是粗茶淡饭,都什么年代了,调味品都是用的可怜巴巴的青盐。
更不用说香料了,元藜打小就没在家见过那种东西。
元藜只当是父亲脱离时代太久,以至于忘记了往日价比黄金的香料,此时在大秦已经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据说大秦海客在南洋发现的几座香料大岛,如今堆积的香料都足以供大秦使用几百年的。
父亲的这番表现,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元藜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再丢人也是自己的亲爹。
父亲不明白这个变化过快的时代,但是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一定不能让他折损了面子。
想到这里,元藜连忙站起身来,朝着鲍令白等人的方向行了一礼。
“各位师长,我父亲久居家中,消息闭塞,不知如今我大秦已经物产丰...”
元藜说着说着,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所有人都是神情诡异地看向自己,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当他看到自己父亲双目喷火地看向自己的时候,元藜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
刚刚元鼎说话的时候,他正在神游天外,压根没把今天的菜式往别的方向去想。
现在看到大家的表情,元藜就算是再怎么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
糟了!
元藜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一桌猪肉菜,似乎还有别的意味。
元鼎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颓废,一会儿又面露惆怅。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换过好几次了。
鲍令白觉得有趣。
其实,元鼎和元藜父子两的理解都没什么错误。
今日的猪肉宴,确实有专门为元鼎而设立的意思。
不过,这些菜式只是表现学宫对元鼎的重视而已,并没有到元鼎所以为的,大秦学宫将他当做士大夫来招待。
如今大秦物产丰富,普通百姓都衣食无忧。
对于大秦学宫而言,这一桌的耗费,和平时一顿饭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那一头烤乳猪,就代表了心意了,完全是遵照古礼所制。
大秦学宫对元鼎的学问毕竟了解不深,与其说这个烤乳猪是敬重他的学问,还不如说是用来款待今夜论战的这一对父子的。
当然,这些话就没必要和元鼎说清楚了。
君子成人之美嘛,元鼎愿意这么以为,只要他展现出相应的才学,大秦学宫即便真的给予他士大夫一般的尊重,又如何?
想到这里,鲍令白不由得出声调笑了一句。
“元兄莫怪,元藜乃是科学院学子,对我儒门古礼不甚了解,也是应有之意。无心之过,一笑了之罢。”
元鼎恶狠狠瞪了元藜一眼,在自己心中好好的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庄严时刻,硬是被这混账玩意儿给搅和没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尤其是这个混账东西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看看一脸尴尬的儿子,再联系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元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向胆边生。
“说到这个孽子....当初吾让其坚决报考儒门,却不成想这逆子背着我偷偷拜入科学院。吾观在座各位师长,似乎科学院的先生们未至?”
六十五岁的元鼎,牙都没有掉一颗,咬字及其清除,逻辑显然极为明确。
他口口声声说科学院先生是自己儿子的师长,不过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孔鲋和鲍令白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都暗暗点了点头。
要知道,孔鲋和鲍令白两人的找元鼎来,可不是让他来做学术交流的。
元鼎此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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