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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休沐二十多天,过了元宵朝廷要正式上班了,今年百官算是过了一个安稳年,流寇基本扑灭,建奴被打退,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去了,只是市面上各种流言蜚语多了很多,这都是所谓神兵闹得,天津的事大家都知道,几次神神秘秘的怪车来去,看见的不在少数,不在朝堂,心系国家,那是士大夫的本分,皇帝过年也没闲着,各种圣旨廷寄满天飞,先是发了些部分拖欠的俸禄,接着各路人马调来调去,卢象升回京,勤王军暂驻天津,再接着整治京畿环境卫生,两个阁老告老还乡,再来一出石破天惊,几个从没听说过的人成了大明勋贵,据说连皇庄也搭进去了,小道消息一个接一个,多事之秋,不对,是多事之春才对。
这一天新年第一天大朝仪,山呼万岁毕,皇帝精神抖擞坐在龙椅上,听着鸿胪寺官员宣读各地进京官员名单和陛见后出京官员的名单,冗长而乏味,耐着性子听完已经耗去了近半个时辰,等鸿胪寺官员一读完,接着的就是兵部官员汇报近期军国大事,西北流寇剿灭,孙洪二人功不可没,杨嗣昌大人的四正六隅初见成效,只是建奴入寇,未能捕获首匪李自成等人,另一股张献忠已被熊文灿大人招抚,现已基本太平,建奴入寇,破大明城池四十余座,百姓死伤数十万之众,后卢大人力挽狂澜。于贾庄临清两地大破建奴,斩首烦三万级,建奴乃仓皇逃窜,京畿之围得解,一一展示各地露布,向天下宣示大明国威。然后次辅薛国观宣读各类圣旨,晋封卢象升为平辽伯,晋封陈伟峰等人伯爵头衔,租借塘沽以及皇庄等,同意阁老程国祥蔡国用致仕,改日将庭推辅臣,洋洋洒洒又是半个时辰。
大事一完,王晨恩即高喊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户部尚书李待问即出班奏到,已收到神兵解来租借银子二十万两,如今建奴已退,漕运该恢复,望皇上下旨催促各地尽快起运来京,奏毕回班,又见一官员出班上奏,说既然户部有了银子,就该拿出银两来救济流民,务使生乱,接着一个佥都御史出班,弹劾卢象升杨嗣昌等人引贼入户,什么神兵?怪力乱神岂可胡言?皆虚妄之言,望皇上修身养性,收回租借成命,驱逐外寇,保大明社稷不失,惩治有关官员,末了来个保大明江山万年,几个低品官员随声附和,说杨嗣昌率关宁军驻天津已多时,寸功未立,要求皇帝下旨进剿,务使祖宗江山不失云云,还有官员认为应该下诏勤王,夺回被占塘沽等地,不信百万大军云集,打不过外来人,更有几个官员认为所谓神兵都是江湖术士,障眼法,说刘宇亮身为首辅竟然也被蛊惑,还有阉奴曹化淳等人皆罪不可恕,该罢免,另派清流前往戳穿这些欺瞒手法,押来京城游街以破谣言。
御座上的崇祯听得啼笑皆非,内心毫无波澜,看着下面叽叽喳喳,他并没有阻止,每次朝会不吵个天翻地覆是不会散的,早已经习惯了,神兵卫既然已经定下来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都是他的子民不好吗?什么天下勤王?百万大军?银子呢?人呢?真要有一呼百应举国御敌,哪还有几次三番建奴肆虐?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不是神兵襄助明军,现在北京城在不在朕的手中都是未知。
各种奏承吵了半个时辰,刑部尚书又出班说皇帝不能让神兵置于大明律法之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有凌驾于律法之上的道理?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洋洋洒洒,不得不说,尚书就是尚书,比那些捕风捉影的说辞具体多了,一下子就抓住要害猛攻,只是崇祯早料到会引起非议,任他们说的唾沫横飞,我只稳坐钓鱼台。搞得几十个前蹿后跳的官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皇帝一言不发,内阁也都鸦雀无声,连平日最出风头的东林党一干精英也只有几个低品级官员附和,所有大佬都默不作声,情形不对啊,难道皇帝真性子变了?几个大佬也被收买了?
崇祯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突然来了一句“诸位卿家可还有本奏?朕还等着江南米粮进京呢,京畿遭建奴蹂躏,百姓困苦需要救济,关宁军等军饷需要发,户部没有银子。诸位卿家可有办法教朕?”一下子所有人安静下来了,君子不牟利,皇帝怎么憋了半天就说到银子了呢?让我们畅谈国家大事可以,让我们谈银子?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他们哪知道崇真的案头都是各地要钱的奏章,这几天户部,工部,兵部,吏部,礼部等等听说来了几十万两银子,都在伸手要钱呢,理由一抓一大把,官员俸禄银还欠一部分,各地勤王军得结算,各地灾后重建要钱,就是北京城也需要修葺,别说几十万两,就是几百万两都不一定够,早把那些弹劾神兵的奏章给比下去了,现在皇帝别说塘沽皇庄租出去,若谁能给他几百万两,租掉几个府都可以,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官员不过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
这时新乐侯刘文炳出班喊道,“臣有本奏”,皇帝一愣,平时勋贵上朝都是一言不发,今天怎么会破例上奏呢,且看看再说,只听新乐侯言道“京郊皇庄乃皇家根本,神兵初来,其心不可测,万不可轻易交托”一语激起千层浪,崇祯还没醒过味来,成国公朱纯成出班唱和,说皇上既然已新立神兵卫,万不可再让彼得寸进尺啊,接着襄城伯李国祯,阳武侯薛濂,永之康侯徐锡登,抚宁侯朱国弼等随声附和,认为大明皇庄不可交给外人,连一向不敢作声的国丈嘉定伯周奎也来凑热闹,认为皇帝就那么一亩三分地,交给外人的话,宫里用度怎么办,其他勋贵也纷纷附议,崇祯看着底下你一句我一句,明白了,这是勋贵们不服,他们不敢说朕多封了几个伯爵,这皇庄的事肯定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不顾开年第一次朝会就提出来,这让崇祯有些为难,这些勋贵对他支持有加,比那些文武官员可靠多了,现在突然提出皇庄的事,朕该如何交代?
他不由得望向第一次正式上朝的卢象升,他是最知情的,得替朕出来解释一下啊,哪知道新晋平辽伯一言不发,低头当没事人一样,崇祯不明白卢象升此时不想出头是因为自己只是新晋伯爵,根基不牢,一想看看皇帝的决心,二想知道满朝文武的看法,所以是故意不出头的,崇祯见卢象升不作声,又看向几个内阁辅臣,看哪个哪个低头,生怕自己得罪一群勋贵,眼光转了一圈回来,竟无一人出来解围,他不由得哈哈大笑,殿下群臣都吃惊看着皇帝,朝堂之上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不顾体面地放声大笑,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朝堂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都在等皇帝的态度。
“诸位卿家说的有理,只是皇庄历年亏空,早不足以宫中用度,懿安皇后有意租予神兵操持,乃是无奈之举,况神兵所上交之银两倍还多,可解朝廷所急,此事已定,望诸卿家勿再妄议”
成国公朱纯成不服,皇帝就这么轻描淡写把他们的暗中利益卖了?即回到“皇上,皇庄万不可轻易交给外人啊,万一祸起萧墙,这祖宗江山该何去何从啊?皇上”一句话直戳皇帝软肋,崇祯看着跪倒在地的朱纯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这是要逼朕收回成命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底下薛国观范复粹出班准备替皇帝抵挡一下,崇祯挥手制止了,对一干勋贵缓缓说道“朕知道皇庄租出乃是无奈之举,只是国库空虚,内外皆要用度,故懿安皇后有此安排,卿等既然认为该收回,朕亦深以为同,有哪位卿家愿出十万两租这三万亩皇田,朕即刻就收回,成国公你看如此可好?”
好?好个屁,谁不知道三万亩皇田怎么也产不出十万两银子的粮食,顶破天五六万两银子的价值,还要管几百太监民夫吃穿用度,雇人种植,这是硬亏的买卖,皇帝你可真够狠的,一下子把这么些老臣说得哑口无言。
他们哪知道这是王承恩等几个大太监想出来的话,知道这些皇田被租出去,勋贵们平日里侵占惯了肯定会发难,可要让他们出钱更比拔毛还难受,故意让他们知难而退才是上策,所以早编好了等着呢,只要有人肯出十万两银子,皇田还多的是,几十万亩最好全租出去直接收钱岂不来的更爽?一听要钱就可以租没人不吱声了?都特么是铁公鸡啊,除了骗骗朕,还能骗谁?
崇祯见下面没声音了,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哪知道又冒出一个东林党官员出班说,皇上不可学商贾,若大明上下皆效仿,那还要朝廷干什么?大家都成商人了,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实在有失体统,有伤风化。绝对是指桑骂槐,指明了皇帝染上了铜臭,抄起了贱业,崇祯有心想发作,那边新乐侯刘文炳又突然奏道,自己想租借一万亩皇田以解朝廷之急,说白了就是准备借租皇田的名义捐输银两给皇帝,真是忠臣啊,来给朕解围的,可他这一说把底下一干勋贵都给噎着了,本来说好了给皇帝出难题,收回皇庄的,一下子变成了给皇帝捐钱,新乐侯你不能这样啊,把大家架火上烤,果然又有几个勋贵说可以考虑出点银子租借一些剩余的皇田,为皇上分忧,搞的其他几十个勋贵当场下不来台,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就吝啬的勋贵,不断往后缩,深怕皇帝被皇帝盯上,原来还闹闹腾腾的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崇祯清楚,里面有几个是真心对他的,可更多的是只想占皇家的便宜,不愿意为朝廷分忧的,本来也没想要他们捐钱,毕竟大难已过,相信国库会慢慢丰盈起来,不会一团糟,还没到一定要大家捐钱的地步,今天这个场面一眼就看的分明,谁忠谁奸,清清楚楚,崇祯内心一声叹息,国家养了他们百余年,就只有几个忠良真心实意待朕,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官员天天为鸡毛蒜皮大吵大闹,难怪流寇剿不灭,建奴猖狂,都是一群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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