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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二哥所言,守在萧遥身旁的,可都是公主的人!

按照大户人家的默认规则,萧家不仅无须觉得对不住公主,反而还可以找公主要说法。

好好个萧家嫡长女,竟就因生母的疏忽被人掳走了!

沈氏哪里敢去?不仅不敢,还继续跪着。

女儿因为是萧家人,从小又知书识礼,颇得老太爷老太太喜爱,不曾感受过她感受的憋屈,自然能展示自己的脾气,可她不能啊,她是两人的儿媳妇,只能谨小慎微,避免让两老更厌恶。

当下握住萧四姑娘的手,柔声道“没什么,你且去罢,娘就在这里。”

萧四姑娘看不得她娘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便道“娘,你并不曾做错什么,无须如此委屈自己。”

萧老太爷听着这话,眉头下子竖了起来,却不好亲自骂人,于是看向萧老太太。

萧老太太素来觉得,千错万错,都是沈氏的错,自己家被太后厌弃,自己儿子被太后厌弃,又被老爷子赶出家门,偶尔还要被老爷子骂骂,全是沈氏这个狐媚子的错,此时得了机会,便对萧四姑娘道

“不曾做错了什么?你且问问她自己,可曾做错什么没有?你是年轻姑娘,是娇客,平素里我不爱与说她那些破事,可并不代表她无错。”

萧四姑娘听到自己母亲受辱,瞬间涨红了脸,可是自小受到的规矩,又让她不敢出言反驳老太太,因此心里憋得特别难受。

萧二公子因为是男子,得到萧老太爷与萧老太太的宠爱更多,很是无所顾忌,当即就道“祖父祖母,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萧遥被掳走,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娘?”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口叫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萧老太太的眉头当即便皱起来,喝道“你是什么规矩?这是没人教的么?”

沈氏脸色有些难看。

内宅是她管理的,这两个丫头这番行径,的确很不合规矩。

萧四姑娘看向两个丫头脸上的慌张,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好好说,莫要急。”

那两个丫头口气喘完,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纷纷道“外头来了队官差,说要拿太太呢,就在前头等着,说若不赶紧出去,便要直接闯入后宅拿人了。”

萧老太爷等人听了,脸色俱是变。

萧老太太终于正眼看向沈氏了,但是说出的话丝毫不客气“你这狐媚子到底做了什么?累得官差竟亲自上门拿人?”

萧大老爷忙道“说不定搞错了呢,月娥平素里连门也不大出,如何会惹事?”

萧四姑娘忍无可忍地道“祖母,还不曾问清楚,还请你不要在言语侮辱我娘!”说完看向两个丫头,“官差是如何说的,你们道来。”

她娘素来温柔,待下人也从来细声细气,如何会做下被官差来拿的坏事?

两人又将原先那话重复了遍,末了说道“差老爷便是如此说的,奴婢不懂,便赶紧来报信了。”

沈氏神色闪过抹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什么也没说。

萧老太爷看向萧老太太“老太婆,我们都出去趟罢。”又命人将萧大老爷也带上。

这么来,沈氏、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也都跟着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萧老太太、沈氏与萧四姑娘躲在屏风后,萧老太爷领着萧大老爷与萧二公子出去应对。

衙役们看到萧老太爷,倒是恭敬了几分,但是该办的事却没停下,行过礼之后,便道“大人命我们来拿沈氏,说沈氏涉嫌派人掳走萧家大姑娘。”

萧大老爷听了,大为恼怒,喝道“荒谬!这是诬陷!”

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异口同声地叫道“不可能!”声音都带着怒意,“这是污蔑!”

里头沈氏却脸色刷白,若非坐在椅子上,几乎要瘫软在地了。

萧老太太冷眼看着她苍白惊惶的脸,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恨得几乎想上前掐死她。

只是她是大户人家出身,遇着这样的事,最想做的是捂住,莫要张扬开去,省得丢了家族的脸面,回头要打要杀都私下里解决,因此强忍着,让萧老太爷在外头与官差说话。

衙役们听了萧四姑娘三人的话,脸色就有些不好,冷冷地道“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萧大老爷有什么,去了堂上再理论罢。沈氏呢?若再不出来,便莫怪我们闯后宅了!”

萧老太爷开口“几位,突然来拿人,可是有了证据?”

衙役虽然被萧大老爷气到了,但此时看到萧老太爷开口,还是露出恭敬的神色,拱了拱手告了罪,这才道“这些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切到了堂上自然知晓,若有罪,铁定跑不了,若无罪,便是去了,也能即刻回来。”

萧四姑娘急了,忙道“不能去,我娘是大家太太,绝不能去衙门受审。”

萧老太太也说道“是啊,沈氏乃内宅妇人,委实不适合对簿公堂。”

衙役听了心里头火气旺盛得很,他们不知道后说话的是萧老太太,只以为是奶妈妈什么的,当下冷笑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去衙门的。”说完也懒得再啰嗦,看向萧老太爷,道,

“萧家在江东,惯常做好事,老太爷也素来仁义,我们心里都尊敬老太爷。只是萧大人发了签,我们是必要拿人的。如今这事,老太爷还是赶紧做个决断罢。”

萧家老太爷心想,这是定要拿人了,若主动跟着去,出了门也不算太过丢脸,若被人押着,这脸就丢大了,当下道“几位,女眷不好抛头露面,我们这就准备马车。”

这时个侍卫站出来“马车便不必准备了,犯人便该有犯人的模样,若得到优待,如何服众?”当时太后有多生气他们是见过的,如何能给这让太后咬牙切齿地骂的女人优待?

不管萧四姑娘如何不愿意,最终,沈氏还是被带走了。

萧家老太爷、老太太、萧大老爷与萧四姑娘并萧二公子几个,忙也命人即刻套车,直奔衙门。

几人的马车跟在官差后面,见沿路上的老百姓都对沈氏指指点点,心里既觉丢脸又深感愤怒。

萧二公子与萧四姑娘恨得牙痒痒的,不住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们从不认为自己的母亲会与萧遥被掳走事有关,认定是太后故意以此发作自己的母亲。

萧老太太沉着脸冷冷地道“当时官差说为了遥遥被掳走事而来,沈氏脸色苍白,显然是做贼心虚了!”

萧四姑娘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老太太“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便是不喜我母亲,也不该见她受辱时,如此落井下石!”

萧老太太看向萧四姑娘“你母亲当时脸色苍白,瘫软在椅上乃实事,如何叫落井下石?难不成好似你这般是非不分,便是公正分明么?”她越说越激动,

“我萧家乃江东豪族,屹立数百年不倒,靠的是忠厚仁义,而非你娘这般的黑心烂肺!”

萧四姑娘坚持道“祖母你怎可这般说我娘?我了解我娘,她生性善良,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老太太冷笑声,道“我真是后悔,不曾亲自教养你,以至于你糊涂至此!”

婆孙路争执,转眼便到了衙门。

萧四姑娘发现,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很多,而且她的舅舅舅母都被带了过来,此刻在堂下跪着,两人俱是脸色苍白,目露恐惧。

她心里顿时咯噔,若非萧二公子搀扶着,差点站不稳了。

萧大老爷却没空看别的,进来便看向坐在旁的萧遥“遥遥,月娥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女子,绝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你莫要听信谗言。”

萧遥见萧大老爷什么也没了解,开口就是维护沈氏,心厌恶得厉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看向三老爷“萧大人,还请继续审案,查清事实,不冤枉个好人,也不让个坏人逃脱。”

萧家三老爷点点头,拍惊堂木,看向台下的沈二“沈二,这是你从前的亲信老张头,他亲口指证,当年大长公主的嫡长女乃你派老张头雇人掳走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围观的老百姓顿时哗然,纷纷叫道“真的假的?竟如此歹毒么?”

沈二高呼“冤枉啊,大人!老张头是小人从前的亲信不假,可他好赌成性,小人多次劝他未果,早便遣散了他。此番他只怕是记恨小心当年不曾帮他还赌债,特地来污蔑小人!”

老张头马上叫道“老爷何必诬陷于我?当年你在花厅旁吩咐我去雇人掳走萧姑娘,不想叫侍弄花草的徐老头听见了,你表面上哄好了他,第二日便打杀了他,这些徐老头的婆娘和子女都知道!”

徐老头家的当即恨声道“我的确知道。当年我们当家的慌慌忙忙跑回家,说了不得了,怕是活不了了,他不小心听到了老爷的密谋,让我们娘儿几个即刻收拾收拾逃跑。”

她边说边恶狠狠地看向沈二,

“我想着家当都在此,若走了,切从头再来,怕是过不好,便追问偷听到什么事,或许未必致死。当家的说,老爷要派人掳走表大姑娘,说公主身子骨不好,自怀胎以来不时有下红,若见表大姑娘没了即刻便尸两命,届时姑奶奶便能扶正。

“我当时听了便知,这是必死的,家子急急忙忙的收拾了行李,想着明儿天亮,城门开了便走。哪知第二日早,府里就来人说当家的侍弄的花草死了,要当家的去,当家的知道这是逃不掉了,便让我们先走,他若能走便走,若不能走,我们好歹活着。我当时怕得很,便点了把火把家里烧着了,这才带着家小逃跑!”

老百姓听了,都十分气愤,义愤填膺地叫“定要处斩,这等大奸大恶之徒,定要严惩!”

“好歹毒的心肠,还说自己是大善人,臭不要脸!”

有的着实愤怒得难以自持,当即将菜篮子里的鸡蛋砸向沈二,那些很有经验的带了烂菜帮子前来的,直接砸烂菜帮子。

沈二很顽强,叫道“你这是胡说!徐老头早进府,奸||污了府里的丫头,这才被打杀了的!”又看向萧家三老爷,边磕头边道,

“大人,小人冤枉啊!这些刁奴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对小人怀恨在心,这才故意诬陷小人的!求大人明察,将这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投入大牢,好让天下奴仆引以为鉴!”

他也聪明,再说曾经的家仆是对自己怀恨在心菜诬陷自己,绝口不提是被太后与皇帝指使的,不曾得罪了两人。

老张头听到他居然反咬,顿时怒了“老爷,你莫要说得自己如此无辜,当年,你取银子给那些工人的凭条,老奴还保留着呢,你短短数日,取了两次钱,却不曾置下任何东西,你可能说,你这钱用去何处了?说不出来了罢?”

他说到这里,看向脸色越发苍白难看的沈二,继续道,

“漫说你说不出,便是你说得出,我这里还有特地保留下来的党票呢!萧姑娘跑掉之后,你要制造火灾,又要杀那些工人灭口,件件都要银子的,你没钱,又从姑奶奶手里拿到首饰去当,还是我去当的,我就怕你有朝日也要杀我灭口,因此特地保留了党票!”

围观群众本就群情汹涌了,见竟涉及沈氏,再次哗然!

“什么?这沈氏不是素来温柔,体恤穷人与乞儿,经常布施的么?怎会如此歹毒?可是弄错了?”

“弄错了罢?萧家大太太素来温和善良……”

“不曾弄错,大家看看沈氏,她跪都跪不稳了,显然是因为心虚!”

老百姓们忙去看沈氏,见沈氏身形晃了晃,当真跪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而且身体还在剧烈抖动,顿时大为震怒“果然是她!这蛇蝎妇人,好会欺骗世人啊!”

萧四姑娘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真的,定不是真的!”

身体却摇摇欲坠,若不是脸色同样苍白的萧二公子搀扶着,怕也要跟着软倒在地了。

萧大老爷脸红脖子粗“你这个刁奴,诬陷人的罢?”说完看向沈氏,见沈氏委顿在地的模样,顿时愣了,怔怔地看着沈氏,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苍白。

萧家三老爷看过老张头保留的票据,又让师爷细看并存档,又请人去换来当铺大掌柜,随后拍惊堂木,道“如此说来,此事,沈氏亦是知情者,并且负责出银子,是也不是?”

老张头忙跪下“回禀大人,姑奶奶事先不知情,但萧姑娘逃跑之后,老爷要银子善后,去找了姑奶奶,姑奶奶便知道了。那时姑奶奶只是小妾,手上银钱不宽裕,因此给了些银子,又拿了好几套首饰,才凑够了老爷需要的银子!”

萧家三老爷便看向沈氏,喝道“沈氏,老张头说的,你可有异议?”

沈氏跪坐在地,脸色苍白,嘴唇抖了又抖,最终惨然说道“回大人,的确如老张头所述。”

当年她的确不知情,也没想过能压过公主去,能得到萧大老爷的宠爱与呵护,她便很满足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出身,是万万比不过公主的,所以从来不曾痴心妄想。

可是兄长竟做下那等事!

她知道的时候,萧遥已经跑了,不知去了何处。

兄长对她说不知跑去了何处,最近有拐子出没,怕是叫拐子拐走了,找不回来了,又说若她不帮忙,叫萧家与太后查到他身上,他死了不打紧,怕是要被诛九族,那时她的两个孩儿,怕也要被打杀的。

她没有法子,因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家去死,看着自己幼小的两个孩儿跟着去死,所以她拿出了银子。

这些年来,她直在做噩梦,总会梦到真相被人查出来,然后就是自己的死期。

如今,这日终于来临了。

太后下子将手里的茶碗砸向瘫软在地的沈氏,厉声喝道“你这个歹毒的贱人!”

萧大老爷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氏“月娥,你骗我的,是不是?”

沈氏被太后的茶碗砸了个正着,额头瞬间就见血了,但是她没管,而是扭头看向萧大老爷,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老爷,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

萧大老爷见她亲口承认,又跟自己道歉,顿时如遭雷击,下子软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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