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们都是凡人（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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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击中的樊仁，双脚离地，脑袋高高仰起，意识瞬间迷糊。</p>

段文当即扑上去，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又是几拳，然后伸手抓住旁边已经断裂的铁栅栏条，猛地一掰，掰断了有手臂那么长的一根，两手用力，铁栅栏条也瞬间变形，准备用这栅栏条将樊仁的双手箍住。</p>

不过在栅栏条还没有箍紧对方的双手时，樊仁已经凭借着蛮力挣脱出来，对着段文的肚子一脚踹出。</p>

段文直接撞破了拘留室的门，跌落到走廊外。</p>

下一秒，站起身来的樊仁右手抓着一根断裂的栅栏条从撞破的门口处疯狂冲出，对着段文的额头插去。</p>

段文伸手一档，手掌被栅栏条瞬间穿透，他一把捏住了樊仁握着栅栏条的拳头，任凭手掌被戳穿，另一只手一拳狠狠地击在樊仁面部。</p>

樊仁的鼻子眼睛齐齐飙出鲜血，可见他的半僵之体并没有完全转变，至少血液还没有枯竭。</p>

樊仁双眼血红，一声低吼，抓着栅栏条的手猛地一抽，将栅栏条从段文的掌心抽出，反手就将段文给抱住。</p>

同一时刻，那栅栏条掉在了地上。</p>

段文被他抱住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迅速箍紧，随即脑袋后仰蓄力，往前狠狠的一撞，嘭的一下，樊仁的额头微微凹陷进去，发出了骨裂声。</p>

而段文只是脑袋有些红肿。</p>

此时樊仁不管不顾、整个人都已癫狂，而且他或许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嘴里涌出鲜血，抱着段文死不松手，抵着他往距离最近的走廊尽头冲去。</p>

那走廊尽头处有一扇窗户，离地一米多高。</p>

两人轰的一下撞了上去，窗户瞬间破碎，连带窗棂全部碎裂，往楼下掉落，就连窗户下方的部分墙壁石砖也都被撞开，纷纷往楼外落下。</p>

段文无法控制身形，被樊仁死死的抱着，两人从五楼一起摔了下去。</p>

在此过程中他能听见樊仁的下巴贴着自己的肩膀，在耳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风声同时从两耳旁呼啸而过。</p>

“不能……伤到小文！”</p>

这是父亲的人格闪现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p>

段文伸手主动抱住了缠着自己的樊仁，右手猛地一用力，身体同时扭转，原本在下方的他迅速转到了上方，身体微微拱起，形成了一个缓冲的角度。</p>

下一秒两人轰然落地。</p>

段文立刻感到胸口传来疼痛感，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提起拱起来，所以此刻距离樊仁的身体稍微有段距离，而正是这段距离，只见那最先掉落到地面的两根呈夹角的窗棂，其中一根正好直立而起。</p>

直立起来的断裂窗棂从樊仁后背穿过，又从其前胸穿出，尖锐的一端又有很小一部分插入了段文的胸前皮肉中，这才使得他感到微微疼痛。</p>

不过这一点皮肉伤根本不算什么，远远比不上樊仁此刻被穿了个通透。</p>

樊仁将段文的身体依旧抱得很紧，但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股力量强大。</p>

段文想要伸手掰开他的双臂，却发现自己右臂已经断了，只能用左手反手过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抠开了樊仁几乎僵硬的手。</p>

不多时大量警察靠近，这些警察也都听从了段文刚才的建议，距离较近的全部戴了防毒面具，而没有防毒面具的警察也暂时不敢靠近。</p>

段文只感到全身酸痛无比，抠开了樊仁的手后，他一个侧身，倒在了樊仁的身旁，再也无力移动。</p>

而此时的樊仁那双原本凶狠、恶毒、癫狂的目光开始慢慢变化，脸上的凶戾表情逐渐收敛、消失，眼神变得有了一些清澈。</p>

段文知道，这是他的回光返照。</p>

樊仁那清澈的眼神一直仰望着天空，仿佛看见了什么。</p>

不多时，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四个字。</p>

“妈……妈，等……我……”</p>

清澈眼神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浑浊和浓浓的不解，这是樊仁的主人格归来。</p>

他发出痛哼，努力想要抬起脑袋察看自己的伤势，但还是无法动弹，只是嘴唇轻轻的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p>

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段文依稀听到了一句话。</p>

“姐姐，我现在……能……能上天国了吗？”</p>

眼瞳中的色彩迅速流逝，逐渐定格，樊仁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因为体内药物的作用，身体很快变得僵硬。</p>

注视着这一幕，段文的内心在颤抖，虽然知道樊仁只是一个人，但此刻他却有种感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眼前的这人在自己面前死了两次。</p>

第一次是希望与羁绊，而第二次，才是他自己。</p>

这个时候，段文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而自己也已经醒来了，但离奇的是刚才的所有遭遇他都记得，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仿佛就是他自己的主人格在经历着这一切。</p>

……</p>

樊仁的尸体被清理运走，经过解剖，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还没完全融化的一层特殊隔膜纸，里面包含了少量还未挥发出来的药剂。</p>

结合这些药剂，以及专家组在私人医院药剂实验室里找到的残留物，他们很快研究出了第一剂解药。</p>

将解药注入郝志峰医生体内后，果然遏制住了转变，随即第二剂解药被很快研发，在遏制了转变的基础上，中和了郝志峰体内药物，这位心理学专家的身体也终于开始恢复。</p>

……</p>

东古市一医的住院大楼天台。</p>

天色微明，凉风习习。</p>

段文手臂绑着绷带，手掌也被药棉压得结结实实，与陈筱坐在一起，凝视着眼前这个逐渐苏醒的城市。</p>

他的脸上原本鼻青脸肿的，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有些淤青还没有消褪。</p>

相反陈筱看起来精神不错，在拘留室中遭受的致幻剂褪去后，以她的身体素质很快就恢复过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医院照顾段文。</p>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看着远方那一抹正在升起的霞光，欣赏着朝霞反射在一栋栋大厦上所形成的金芒。</p>

“诶，你说，樊恬到底死没死？”陈筱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盯着远方忽然问道。</p>

段文摇了摇头，嘴唇微张，但微微一顿之后，反问：“你说呢？”</p>

“我希望……她还活着，只是悄悄地藏起来了。”陈筱抿嘴道。</p>

段文侧头看着她，片刻后轻声道：“嗯，她肯定还活着，而且是快快乐乐的活着。”</p>

陈筱笑了。</p>

不过笑着笑着，段文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晶莹湿润。</p>

“你的父母人格，和樊仁的姐姐人格，一样吗？”她问。</p>

“一样。”这一次段文回答的很确切，还重重的点了点头。</p>

“为什么？”陈筱不解。</p>

“因为……”段文把目光移向远方，看着那初升的半轮红日，缓缓道：“那都是爱吧。”</p>

陈筱的神情变得落寞：“但是你的父母人格在治愈你，而他的姐姐人格却让他变得越来越糟糕。”</p>

“可能是因为遭遇变故时的樊仁年龄太小了。”段文道：“我们在一生中某个猝不及防的年纪里，一些毫无征兆的意外会突然来袭，不管是让人欣喜的，还是悲痛的。而除了接受，我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不过现在我似乎想通了，既然都是凡人，或许负重前行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p>

“负重前行？”陈筱喃喃自语，思绪飘浮，似乎又想起了她自己。</p>

慢慢地，她的脸上有笑容浮现，目光转动，跟着段文看向城市另一端那轮正在升起的初阳。</p>

（全书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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