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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清潋,屋里半明不暗。可明明微光昏淡,却照得榻间一袭艳红寝衣的人宛若芙蓉浅浅盛放,那样清魅夺目。

榻边,顾陵越拭着楚凝的手,力道算不得轻柔。

随意凝过去一眼,顾陵越目光在她莹白的脸颊停留少顷,又不动声色敛回。

顾陵越随意扔了湿帕到一边,而后古井无波地拽住她腰间的红丝绦,扯开,干脆利落地抽出来。

外裳随之散开了,可顾陵越并没有去看。

丝绦绕到脑后,他系了个结,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丁点儿微弱的亮度也被完全遮尽。

被他揽肩捞过去的时候,楚凝可怜巴巴哼吟着,寻着那片沾染清酒味的雪松气息,情难自控地偎进他怀里。

她软得跟没骨头似的,黏上来,像只小暖炉一样烫。

“再乱动,就把你丢出去。”顾陵越捉住她不安分乱触的手。

楚凝蜷长的睫毛簌簌颤着,另一只手不听使唤地又攀了上去,紧紧揪住了他蟒袍的领襟。

顾陵越刚想扯远她,这姑娘直接靠过来,轻悠悠的重量施加到了他身上。

眼前只能见得微微的红光,可阻了视觉,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清晰。

尤其她灼灼的指尖蹭到他寒凉的肌肤。

顾陵越沉默片刻,没再掰扯她。

“只教你一遍,会了自己动手。”他清冷的话语淡淡响起。

然而楚凝当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迟迟得不到疏放,她哼了声细细的哭腔,听着很是委屈。

“孤的话听进去没有?”男人毫无耐心。

她哪儿还会理他,非但没答,还欲求不满地将他的领口胡乱拽开了大半。

顾陵越含带警告,沉下嗓音念她的名字:“楚凝。”

话音方落,他便又兀自顿了声。

算了。

他不准备再跟这麻烦精废话。

顾陵越直接扣住她腰肢,哪怕盲着眼也不影响,他掀起那红色绣鸾裙袂,捏着她柔若无骨的细腕,精准地拉下去。

起初,楚凝还咿咿呀呀个不歇,兴许是陌生的感觉令她害怕,泣咽着,下意识不停拍打他。

顾陵越只能耐着性子叫她放松。

许久后得了味,她所有的惧意慢慢都被药效覆没。

见怀里的人酥软下来,偃意了,顾陵越便无情地撤了手,留她自己在那儿。

楚凝一下懵了。

他这么一走,她突然就不晓得要怎么办了,抓心挠肝的不适重新涌来。

楚凝枕在他肩头,糯兮兮地又开始哭。

饶是糊涂了,闺女骨子里的羞臊还是在的,自己那样做难为情,可又好想,稀里糊涂地就去拉他的手,非是要他来,又闹又缠人。

听着她黏腻的腔调,顾陵越一身冷漠突然不好使了。

“笨。”这都学不会。

横竖蒙着眼,顾陵越索性阖目,往后靠到背垫,将她的手捉回来,领着她反反复复。

楚凝就这样软软嘤了半宿。

九酝春酒的后劲着实不小,他的毒本就不宜饮酒,比起楚凝,顾陵越当时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

况且他是正常男人,并非圣佛,这样不清不白的夜晚做不到真正的无欲无求,心湖到底是被搅起了些涟漪,微重着呼吸不大舒坦。

而身边的小麻烦鬼一餍足,便累得沉沉睡着。

顾陵越没那精力再换到软塌歇息,心口的痛楚隐隐发作,喉间抑不住咳出几声。

可都这样了,他心思仍旧缜密不减。

顾陵越忍了忍,摘落眼前的丝绦,咬破手指,在楚凝身下的白帕上留下了一抹血迹。

做完这件事,顾陵越就着榻边躺了下来。

月影里他的面色稍许泛白,似是耗尽了力,他闭上眼缓缓调节心气。

慢慢地,婚房里逐渐淡了声息。

意识恍惚间,顾陵越莫名其妙回想起在故安舍的竹屋,齐先生说她的那句“遇寒便要得病”。

无动于衷地躺了会儿,他鼻息透出声不耐。

但还是探出手,拉过被衾丢盖到了楚凝身上。

///

宣王府的消息到底是传到了凤鹫宫。

一听到儿子新婚之夜和教坊司的舞姬勾勾缠缠,甚至还宿在了那儿,卫皇后当场赫然变色。

花架上的琉璃玉瓶“砰”得坠地脆响迸裂。

“平日妄就罢了,这时候还敢给我坏事!”卫皇后扬手打翻宝瓶,寝殿里回荡着她切齿的怒声。

凤仪女官筝儿招招手,令小宫女们收拾了地上的瓷器残骸,避免伤到皇后,而后上前安抚。

“娘娘息怒,王爷素日最是听您的话,此事恐有隐情,眼下城中宵禁了,不若等天明请王爷来一趟,先问清楚也不迟。”

现在气急也无用,卫皇后深吸口气,扶着桌沿坐下。

“天一亮,立刻把他给我带回来!”

筝儿应了声,抬手替她沏了盏温茶:“娘娘宽心,司礼监回了话,说是王妃早早便歇下了,不见吵闹。”

闻言,卫皇后神情肉眼可见地转缓了些。

提及楚凝,她倒只从画中见过,不过“楚四姑娘仪静体闲、柔情绰态”之类的话,却是没少听说。

观如今情形,确实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

卫皇后不知忆起何种往事,那张保养无缺犹存风韵的容颜上浮现一昧愁思,一瞬又消失了。

美丽得体又如何呢,左右躲不过薄命的悲哀。便如她一般,当年满心欢喜地爱着那人,懂事过,温顺过,可到头来真心却被践踏殆尽。

最是无情帝王家,所幸她明白得不晚。

卫皇后握紧指间的茶盏,眼神也一点点冷了下来:“这事儿万不能传到锦官去,将人稳住,看紧了。”

她可不想与楚氏为敌。

“奴婢这便交代下去。”筝儿答。

卫皇后抿口茶水静了静,问道:“东宫那边情况如何?”

“太子殿下今日方从锦官回京复命,听闻今夜饮多了酒,旧疾难忍,歇在了王府别苑。”

筝儿将司礼监带来的话一一复述完全。

卫皇后抬眼:“歇在王府了?”

筝儿答了是,卫皇后锁起眉。

顾陵越自五岁起便是她一手带大的,可这么多年岁过去,饶是孩童时期,她也时常觉得看不透他。

这人看着和孝,又好像有着摸不到底的城府。

想到这儿,卫皇后心越发不安,不由压低声音提了句:“参草茶可都有在送?”

筝儿也放轻下声:“回娘娘,每月初都送去东宫了,奴婢亲眼见太子殿下喝了的。”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卫皇后揉着颞颥静静思索。

“王府那儿有秉笔在呢,娘娘勿念。”筝儿劝她早些休息。

卫皇后微叹,不再去想。

///

楚凝断断续续梦了一夜。

梦见自己坠在深渊里,体内比走了火还要焦灼,直到摸索到一丝凉意,依过去,才慢慢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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