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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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货这名字是认真的吗？

一想现如今水货二字的意义和21世纪截然不同，那不能同等视之。

“名字取得颇是新颖。”萧宁忍笑忍得痛苦，脸上晦暗不明，好在没有当场笑出声。称赞起这个名字，怎么听来有种其他的意味？

水货也觉得萧宁赞着名字新颖的时候，神情实在古怪，但萧宁这会儿又恢复了正常，一度让水货觉得，方才都是错觉。

萧宁并未完全反应过来，倒是卢氏给她的人在这时候走到萧宁的身后，小声的提了一句，“水先生是名家大儒。”

名家大儒，萧宁并非都认识。能让卢氏的人特意提的一句，萧宁细品水货方才的一番言词，倒也不认为这一位虚有其表。

“先前我们几次三番出面请这位先生，都被拒绝了，哪怕陛下也想请这位先生进宫教导，他依然拒绝。其下弟子十数人，多出人才，实不可多得的大儒。”卢氏的人一看萧宁满脸茫然，根本不清楚这一位的价值，热切的解释。

萧宁眨了眨眼睛，一眼瞄了旁边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老头，实在难以想象这一位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娘子，务必要将此人留下。”卢氏的人继续劝，人才啊，谁家要是有这机会碰上这一位，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拴住他！

“水先生，他们想趁人之危。”人说的热切，旁边的韩潜在这时候特意戳破卢氏身边的人暗中有打算，也让水货小心着点。

卢氏的人瞪大眼睛扫过韩潜，恨不得把这一位生吞活剥了。

萧宁没有一丁点被人道破心思的，不好意思。

面对前来见萧宁，给萧宁出主意的水货，萧宁只是问：“先生都听见了，我们另有所图，更有意乘人之危呢。”

水货并不傻，一听萧宁的话，“世人皆有所图，老朽到小娘子的面前，何尝不是有所图。”

“我们能互惠互利，双赢？”萧宁不紧不慢的问。

水货可不傻，他给萧宁出的主意，何尝不是为了救家人。萧宁问他能不能双赢，决定权其实根本不在水货手里，而在萧宁。

“只要小娘子愿意帮老朽救出家人，此生，老朽，听凭小娘子差遣。”水货这个时候连忙向萧宁表明态度。

萧宁半眯起眼睛，端详着水货，一个人老成精的主，被萧宁看得显得有些慌乱。

“我想如果先生向韩家人表明，愿意为韩家人驱使，想必韩家人定不会再为难先生的家人。先生为何还要来此一趟？”萧宁只是依常理而推断，一个人忠心表得太快，难免会让人心存疑惑。

一个就连皇帝都召不动的人，突然向萧宁表忠心，如何能不让萧宁心存疑惑？

认为自己的魅力无人能及，天下人都要对她俯首称臣。切，萧宁万不敢有此念头。

“为何小娘子不认为，正是因为老朽不愿意受韩家人驱使，韩家人别无他法，杀我恐惹天下众怒，甚至会让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寒心，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我这一个无用之人，换得他的妻儿平安，何乐不为？”

水货的确够聪明，以反向思维回答萧宁的问题，一时间让萧宁挑不出半点毛病。

“况且，如何收揽人心，方才老朽已经告诉小娘子。小娘子依计而行，得到的不仅仅是老朽一人的忠心，还有落入韩氏手中无数世家的心。

“想必小娘子既然能在危难之时救各世家，不仅仅是不想让他们落入韩氏人手中，同样也有所图。

“老朽为小娘子出的主意，小娘子以为不妥？”

水货一语道破萧宁早从一开始就已经想过该如何收揽人心，如今不过是更进一步罢了。

“上佳。”萧宁赞一声，如果用韩氏的母子四人能够换取落入韩氏手中的其他小世家之人，这波收揽人心，可以捏着他们在手要好得多。

听到萧宁一声称赞，水货暗松一口气。

“那就请先生作为使臣，回去跟韩家那边说一声。如果他们愿意交换，我可以跟他们换。先生能不能说服他们，那就要看先生了。”

水货出的主意，想必心里已有章程，怎么劝说韩靖答应这个要求，也昭示着水货的能力。

左右逢源是不可取的。就算水货说的情真意切，颇有骨气，萧宁也并不认为这样一个人当真可信。

值不值得信任，总应该试一试。

萧宁有底气可以一试。

既然萧宁打算利用韩潜他们母子四人跟韩靖谈交换人质，就不需要再拎韩潜上战场。

水货表示立刻赶回韩家，把萧宁的要求转达，接下来的事，就看韩靖的反应。

“水先生虽然是名家大儒，能受韩氏的差遣，你要小心。”卢氏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叮嘱萧宁一句，在这个时候绝不能掉以轻心。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需要做的是吸引韩氏的注意力。”萧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并不避讳的告诉卢氏，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人质上。

卢氏莞尔，说的也对。像他们现在谋划的可是整个京城，如果能让韩家的人以为，他们只盯着这方寸之间，这对他们一方是绝对的好事。“让对方放松警惕，以为我们想利用手中的人质，以达到令他们退兵的目的。很多事要办好更方便。”萧宁胸有成竹的开口，更叫卢氏赞许有佳。

“你心中有数，我便不再多言，好好掌握。”卢氏很满意萧宁的所作所为，直到现在为止，萧宁都是站在如何利于他们萧家，如何能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的位置，也就越让卢氏惋惜，这要是个男儿，萧氏何愁！

再是感慨万千萧宁是个小娘子，卢氏也得三令五申手下的人，必须听命萧宁。

虽说萧宁这些日子的表现，彪悍得令人不敢轻视，卢氏还得隔三岔五的给她撑腰，表明的是萧家上上下下的态度。

没有等到水货带来萧家的消息，反倒是宫中传来了消息。

“火！”宫中弄出来的只有这一个字。

一群人都在考虑，一个火字何意？

“让人准备，今夜反攻。”萧宁没有一丁点犹豫，看到这个火字后，在众人并未反应过来字为何意，已经下令。

“若没有宫中的里应外合，仅凭我们这点人马怕是不成。”忧心忡忡的一句话，也是担心不慎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以火为信号，火起之时，也就是皇城反攻之时。”萧宁之前让人送入皇宫的纸条，本来就隐含深意，对方竟然读懂了萧宁的意思，现在需要的是萧宁在外面配合，萧宁更不会拖延时间。

“借以擒劫贼，其重点是关门捉贼。对方回应的办法配合是火。”萧宁解释一句，一群人立刻明白了。

到现在为止，萧宁领他们走的路没出过错。

跟皇城内通信内容是萧宁写的，对方给予回应，代表的什么意思，他们相互清楚。

“韩家交换人质的说法，什么时候能有准信？”卢氏没有忘记这一层，纵然不能确定水货究竟可不可信，可他们既然要反击了，这方面的事也该有所防备。

“韩靖不蠢。”萧宁同韩靖素未谋面，也算过了一招了。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看韩潜，这一位沉得住气，还不受萧宁挑拨，就证明韩靖不是全无心智的人。

一个人最担心的是什么？站在对方的立场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不可能不换位思考。

“哪怕他再有防备，总有防不到的时候。事到如今，不能迟疑，纵然换不回人质，定也要速战速决，早日夺回京城。”卢氏有她的思量，韩靖这个人心计颇重，每走一步还不知道有多少招等着他们。

一旦韩靖这边的援军比他们早到，这对他们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阿婆之言，我亦认为当速战速决，不可拖延。”托得越久，变故横生，更难掌握。

“旁人之言你不必理会，只需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人在你手里，听你调遣的重重有赏；若是一意孤行的，生死与你无关。有言在先，料他们也没有机会秋后算账。”卢氏提防的不仅是眼前，就算事后，也不会给人机会往他们萧家头上扣屎盆子。

就算萧宁有些拿不准，得到卢氏这句话，腰板都挺直了。

“是！”萧宁得了支持，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放手大胆去做。

这时候门外有人来报，水货回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萧宁不慌不忙的道：“有请。”

卢氏道：“我便不见他了，既然是你跟他打的交道，由你把控。”

“阿婆放心。”水货此番回来会带来什么消息，大概能猜得到，萧宁自问能够把控。

然而萧宁想不到的是，一照面，水货即问：“小娘子和皇城内的人联系上了？”

刚刚收到皇城消息的萧宁，乍然一听水货的问题，心惊肉跳，面上波澜不惊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水货审视的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似乎对于萧宁如此防备显得无奈，苦涩的一笑，“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我竟里外不是人。”

这话萧宁更是不会接了，哀兵之策什么的，萧宁又不是不懂。

“看来先生未能如愿。”萧宁反而从水货这句话里读出了其他的意味，总结到位。

水货面露菜色，“韩家郎君言之，妻儿再重，拿手中世家的所有人质交换，世族分量未免太轻。”

萧宁轻挑眉头问：“故，他愿意出多少人？”

听这语气还真是挺了解某人的。

水货垂头丧气的回答，“以四换四。”

此言落下，萧宁先笑了。

“水先生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为我出的这个主意，反而给了韩靖可乘之机，让我陷入泥垢，不能自拔。”萧宁笑完之后如此道来，更让水货羞愧不已。

萧宁早就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韩靖真有这么好商量，人家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没能把朝中所有众臣的家眷握在手里，已然是失策。

手里握着的那点人，除非最后迫不得已，否则韩靖断然不会把人拱手送出去。

“接下来该是他质问我们究竟要不要换人，换人的话，又换哪四个？水先生且说，你想换谁？”萧宁觉得扎心不够啊，继续询问水货。

水货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家人落入韩靖之首，受韩靖威胁。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出面，作为使臣和萧宁讨论韩潜他们母子如何处置。

终究是他高看韩潜四人，原以为凭韩潜母子四人在韩靖心中的分量，未必不可能用这四个人换取韩靖手里握着的所有人质。

事与愿违。水货以为捏住了韩靖的命脉，不料反而陷入韩靖的彀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应该说砸的是萧宁的脚，坑的萧宁不轻啊。

要说谁会不想救家人，那定然是骗人的，但这份人情，水货欠下萧宁的，纵然拼尽了一生为萧宁效力，果真能够偿还？

张了张口，水货终是没能厚颜无耻地说出换他家人的话。

“先生啊先生。算盘打得太响，反而让我们陷入僵局，你说这会儿要是韩靖，把这则消息告诉各家夫人们，她们会是什么反应？”萧宁这时候竟然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落在水货的耳朵里，听得水货心惊肉跳。

“小娘子，韩家传来消息，愿意用手中的人质换取韩家夫人和郎君，但不知小娘子愿意选哪四人作为交换人选。”萧宁刚道破韩靖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举动，门外有人来报。

水货突然意识到，由始至终，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看似好像能够左右棋局，其实无足轻重的棋子。

“去请韩潜来一趟。”水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给萧宁出主意，萧宁也不需要他出主意。

“先生，如果我救不出你的家人，你会不会恨我？”萧宁轻挑眉头，有言在先。

水货急急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缩了回去，无奈而悲痛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娘子救不了人，非小娘子之过。”

“有先生这句话，我必尽我所能，救出你的家人。从现在开始，先生就在这好好的呆着，哪也别去。若是再生旁的变故，我就不帮先生收拾残局了。”

现在的萧宁可不就陷入泥潭，怎么从这泥潭里爬出来还得萧宁费心思，要是再出旁的事，萧宁未必能解决。

水货哪怕心急家人的安危，也明白凭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能扭转局势，也救不出他的家人。

“某必不再轻举妄动。只是小娘子意图，里应外合，也需小心。”水货此时此刻还记得，刚进门就问萧宁的一句话，没能从萧宁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也不再问，只是提点一句。

“事至于此，那一位韩靖何等人物，我有数。”真正跟韩靖交手，萧宁丁点便宜都占不到，要是还以为韩靖好对付，萧宁才是真傻。

水货仅仅是提点一句，既然萧宁心中有数，他也不再多言。

萧宁这时候往南城和叛军交汇之处走去，刚迈出门口，就已经被各家听闻消息的夫人迎面拦下。

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萧宁仅问：“只能交换四人，夫人们会如何抉择？”

直接把众人想说的话全都堵住。

“我若不想救人，当日就不会出面联合众人之力对抗叛军。但如今的韩靖让我选择，何尝不是想离间我们？我希望诸位夫人能够明白一点，只有我们团结对外，方有一线生机。

“内乱一起，必给韩靖可乘之机，就连我们自身也保不住。谈何救人？”

韩靖这一招的确用的巧妙，却不代表局不能破。

“夫人们从前既然相信我，我也希望你们能继续信任我，我会用我的方式救人，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