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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天子表示‘陈豨快玩儿完了,我想先回长安休息’,随刘邦出征的功侯将帅,自是只能躬身领命。
简单商议过后,平定代、赵的收尾工作,便在天子刘邦三言两语之间定了下来。
——拜舞阳侯樊哙为左相国,同太尉周勃、车骑将军靳歙共掌大军,在燕王卢绾的配合下,继续攻打叛相陈豨!
右相国郦商、太仆夏侯婴,以及御史大夫赵尧随驾折返长安。
对于刘邦做下这般安排,功侯将帅们也并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不过,在从宫内走出之后,曲逆侯陈平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当朝太尉——周勃的车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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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旬月,曲逆侯往返长安,当甚是辛劳。”
“不若今日暮时,曲逆侯至某帐中一叙,稍用些‘粗茶’?”
听闻周勃嘿笑着发出邀请,陈平先是淡然一笑。
待反应过来周勃口中的‘粗茶’,指的并非是真正的茶汤,陈平不由赶忙抬起头。
见周勃神情之上,竟是一副跃跃欲试,甚至还不顾形象的咽了口唾沫,陈平终还是稍叹一口气,对周勃客套一笑。
“太尉盛情相邀,鄙人本不当推辞。”
“然今战事未休,又陛下班师在即,绛侯身太尉之贵,肩平定陈豨之重负······”
“若陛下闻太尉战时饮‘茶’,恐或于太尉心生不安?”
见陈平拒绝自己的邀请,周勃先是面色下意识一沉。
待回过神来,细一回味陈平所言,终是笑着低下头,对陈平微一拱手。
“曲逆侯所言甚是······”
言罢,周勃不由又面带遗憾的舔了舔嘴唇,勉强将心中,对‘茶’的渴望按捺下去,才略带疑问的望向陈平。
“曲逆侯今日,可是又何不解,欲相问于某?”
见周勃如此直白的发问,陈平面色顿时一僵,暗自调整了许久,才终于僵笑着一点头。
“然。”
轻声道出一语,陈平不忘掀开车帘,看看车外是否有人,才将身体向周勃的方向挪了挪,将声线也压低了些。
“绛侯或有不知。”
“鄙人此回长安,乃得陛下之令,以淮阴侯行刺太子一事,问太子处置淮阴侯之案,再禀于陛下当面!”
“然今日,陛下竟未问及此事······”
忧心忡忡的说着,陈平不由将眉头稍一皱。
“不知绛侯可知,此何故?”
言罢,陈平的眉头,只皱的更紧了些。
——此番,陈平受刘邦派遣回转长安,最主要的使命,其实就是那‘三问’。
粮米专营、赵王之罪,以及淮阴侯韩信的处置。
而这三件事当中,粮米专营一事,已经是米已成炊,刘邦派陈平去细问,不过是想了解一下。
至于赵王刘如意的惩治,也只是刘邦对太子刘盈的试探;无论刘盈打算如何处置,只要刘如意有危险,刘邦都会站出来,保住心爱的幼子刘如意。
而第三件事,才是陈平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太子刘盈,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淮阴侯韩信!
陈平非常清楚,对于这件事,天子刘邦,几乎没有准备任何后手。
无论刘盈打算将韩信明正典刑,还是暗中囚杀,亦或是暂时软禁,都可以。
刘邦真正的目的,是想从这件事当中,看出刘盈作为掌权者的手腕、担当,以及胆魄、谋略。
这件事,也是陈平最为看重的。
——在刘盈已经在‘整修水利’这份大考之上,给出了一份完美答卷的前提之下,毫不夸张的说,对于韩信的处置,就是天子刘邦,对太子刘盈的最后一个考验!
陈平非常确定这个考验的结果,将直接决定刘邦究竟会继续谋求易储,还是偃旗息鼓!
自然,刘邦的态度,也会决定陈平将来,究竟是做一个‘愚忠’者,还是一个‘精明’者······
但让陈平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不等刘盈针对‘惩治韩信’一事做出答复,淮阴侯韩信,就已经被皇后吕雉,以及丞相萧何合力杀死!
这样一来,陈平‘问太子对韩信的处置意见’的使命,无疑算是办砸了。
自长安一路前往邯郸的路上,陈平更是为此事辗转反侧,茶饭不思了大半个月!
结果今天到了邯郸,见了天子刘邦,陈平却发现对于韩信,刘邦居然丝毫没有开口问的意思!
更让陈平感到心惊胆战的是那颗由皇后吕雉交给自己,被石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头,也被刘邦身边的太监头子——宦者令收了去!
这一下,陈平是彻底弄不明白状况了。
——收了人头,就说明刘邦,并没有遗忘韩信这个人!
但既然没有遗忘,又为什么不开口问呢······
看出陈平神情中的不安,周勃心下不由戏谑一笑。
装摸做样的思虑好一会儿,才见周勃佯做轻松的笑着一摆手。
“嗨~”
“韩信之事,陛下早已知之。”
“十数日前,酂侯之奏疏,便已加急送至邯郸;皇后、酂侯合力诱杀韩信之事,亦已为功侯贵勋尽知。”
说着,周勃不忘笑着拍了怕陈平的肩头。
“曲逆侯久离邯郸,于此间事有所不知,却也情有可原······”
闻周勃此言,陈平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于萧何必然会将此事上报刘邦,陈平自是早有心理准备。
甚至不单一个萧何——作为天子,尤其是开国之君,刘邦即便是不在长安,也绝对会有足够的渠道,来保证自己对长安的所有事,时刻保持‘无所不知’。
但这个答案,显然还不足以让陈平,放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
“太尉,许是误解鄙人之意了。”
面色严峻的道出一语,便见陈平眉头又是一拧。
“鄙人此行,得陛下以‘问太子处置淮阴侯之案’相托;然鄙人,并未得太子言复。”
“陛下纵已知韩信为皇后、酂侯诱杀,亦当以此相问于鄙人;知鄙人未得太子言复,也当稍行责备才是。”
“怎今,陛下于韩信之事不闻不问,好似这世间,从未有过‘韩信’此人?”
听闻陈平面带忧虑的又发出一问,周勃不由稍叹一口气,面上挂着的那一抹标志性的随性,也悄然转变为了一抹郑重。
“曲逆侯,当是不知陛下于韩信,究竟乃何等情谊······”
语调平缓的道出一语,周勃的面容之上,也稍涌上些许追忆之色。
“遥想当年,曲逆侯尚为项羽帐中谋士,陛下则方自鸿门一宴脱身,为项羽分封以王汉中。”
“正值陛下率军自咸阳南下,大军困局汉中,军心低迷之时,韩信自项营来投,为酂侯举于陛下当面。”
“当是时,鄙人闻韩信,不过项羽麾下一裨(pi)将,还曾轻视于彼······”
说着,周勃只自嘲一笑,又悠然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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