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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刘盈变了。
从长乐宫六道宫门封下五道,太后吕雉自封于宫内的那一天起,天子刘盈,便变了一副模样。
变得沉默寡言,变得郁郁寡欢;
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甚至连表情,都好似一个万年不变的面瘫。
但刘盈的变化,却并没有阻止汉室,继续走在那条正确的道路之上。
眨眼间,便到了刘盈新元六年夏天;
已经建造完毕的长安城,还沉寂在丞相平阳侯曹参病重卧榻,行将薨故的阴影之中;
而在上万里外的平壤,一切,却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又那么的令人神往······
·
“到了!”
“再里,便是平壤城!”
领头的兵卒一声高呵,顿时惹得队伍中的男女老幼齐齐踮起脚,望向远方,那已初呈轮廓的矮小城池。
新元五年,长安朝堂已经下令:改平壤为安化,并以安化为郡治,于浿水以东方圆四百里的范围,设立安东郡;
所以本地的屯耕团,以及当地百姓,也早已改了称呼,自称‘汉安东郡人’,籍贯安化城。
只不过这道诏谕的颁布虽已过了一年多,但寻常百姓还是更习惯以‘平壤’,来称呼这座故箕子朝鲜国都。
看着不远处,那城墙仅二丈余高的城墙,队伍中也不时生出了些傲娇的评论。
“这便是一郡之治?”
“比起俺们睢阳,可是差得远哩~”
“是极是极,便是六邑,也比这安化城大些。”
嘴上虽如是说着,但那两位年轻人却也还是踮起脚,满是憧憬的望向那座安化城。
就连队伍中的孩童,都由各自的母亲抱着,将小手指向安化城,伊伊呀呀说着什么。
看着众人这般反应,领头的那兵卒,也不由嘿嘿傻笑起来,面容之上,尽是一阵自豪之色。
实际上,现在这座‘安化城’,跟过去的平壤城唯一的关系,便是位置相同。
至于那四面长三里,高、厚各二丈的城墙,则是在伐灭卫满朝鲜一战中抵达平壤的关中兵卒,以及最早前来的几个屯耕团合力建造。
倒也不是说,这些汉子是闲的没事干,而是平壤城曾经的‘城墙’,实在是连豆腐渣工程都算不上!
在几百年前,由杂乱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再以草泥填补缝隙的城墙,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堪堪欲坠,风稍大些,便动不动就是一片一片的哄塌。
恰好那年夏天,聚集在平壤附近的平壤都尉,以及头几个屯耕团都没别的事,又恰逢朝堂下令置安东郡,改平壤为安化,这些将士索性就在‘安化郡守’的命令下,将整个平壤城都翻新了一遍。
与过去的‘平壤城’相比,如今这座安化城长、宽各多出了一里,面积多出一倍还多;
城内尽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砖瓦房,以及配套的小农院。
在春夏秋三季,平壤都尉的将士们,以及各屯耕团的团卒们,都会在城外各自开垦的田亩周围设营,并不常回到安化城内;
但到了冬天,大雪冰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缩在这座三里长宽的安化城内,在暴风雪肆虐的积极安然渡过凛冬。
而今天这支出现在安化城以西的队伍,则是平壤都尉迎来的第六个屯耕团,以及第一个屯耕团,即‘平壤都尉屯耕甲团’将士们的家人。
“娘~舅舅在哪里?”
少女青涩的一声询问,顿时将领头那将士的思绪拉回眼前,走在队伍中间的几位老者,也在此刻走上前来。
“后生。”
“俺们这是要入城?还是······”
老者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惹得那兵卒赶忙回过身,不敢让那老者亲自走上前,只小跑着迎了上去。
“回老丈的话,吾等此行,乃平壤都尉屯耕甲团家小,及平壤都尉屯耕庚团。”
“甲团家小,自当入平壤城;甲团团卒,已于城中恭候多时;”
“及庚团,亦当先至城中落户,再由安东守定夺:该玩何处开荒。”
一板一眼的作出答复,那兵卒不由咧嘴一笑,将身子又稍靠前了些。
“老丈之子,当是于甲团吧?”
“小子也是甲团卒,添为什长;”
“老丈之子,许同小子相熟,甚是同屯、同曲,亦未可知?”
对于这‘什长’的热情,那老者却显然有些警惕,只客套的一拱手,便又小心回到了队伍当中。
见此状况,那什长也似是早已司空见惯,只嘿嘿一傻笑,便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只又走出去不到一里,安化城外,便冲出一道又一道皮肤晒得黝黑,身形也壮硕无比的身影。
“阿姐!阿姐~”
“嘿!阿季,这里!”
“不孝子,拜见大人······”
一时间,整个安化城西城门外,便尽被一幅阖家团圆的温情所充斥。
而在城头之上,新任安东郡守吕禄嘴角之上,也不由翘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传令下去,甲团全团休沐三日,以供团卒于家小团聚。”
·
半个时辰后,整个安化城内,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
不是因为有什么坏事发生;
而是几乎所有在城内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与家人温存。
至于什么人,能在这盛夏待在城中,那自然是被郡守吕禄亲自批假三天,与家人团聚的平壤都尉屯耕甲团了。
其他的屯耕团,则无一例外的在城外劳作,除非发生状况,十天半个月内根本不会回来;
至于本地人,则都是后话了。
满是兴奋的抱起小外甥女,引着姐姐走进属于自己的砖屋之内,张病己的面容之上,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自六年前,姐姐出家时起,兄妹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只是张病己能偶尔听到姐姐传回的话:跟丈夫生了个女儿,日子还算圆满。
到四年前,年满二十岁的张病己分门别户,出来闯荡,也曾偷偷前去姐姐嫁去的邻村,远远看了看刚学会走路的小外甥女。
再到两年前,穷途末路的张病己毅然决然来到县衙,报名参加了屯耕朝鲜的屯耕团,兄妹二人之间,便再也没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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