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父与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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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做了应天府的差之后，这么多天来朱文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即使是案件已经办结，但他再回到乾清宫后，愣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却仍然无法入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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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烦躁的朱文奎坐起身，换上衣服便走出暖阁，站在廊道里向西看，还能够看到朱允炆房间里仍旧亮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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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子时，这个时间，朱允炆还没有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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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了半刻，朱文奎才迈开步伐向西而行，沿道守夜的宦官宫娥纷纷躬身见礼，却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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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门外才被拦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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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稍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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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匆匆转身进屋禀告，很快便回转，恭请朱文奎进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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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见过父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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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的映照下，朱文奎见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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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抬起头，有些不解：“你不在屋里休息，这个时间了，往朕这里跑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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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不也没休息呢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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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等自己做了差，朱文奎才突然去想，自己的父皇平日里应该也很累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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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的每一天，自己睡觉的时候，西暖阁永远都是亮着的，而自己醒来的时候，朱允炆也一定是已经醒来过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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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批完这一摞，你早点去睡吧，小小年纪不要熬夜，对身子骨不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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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臣睡不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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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闭眼，满脑子全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朱文奎便把白天审案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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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允炆的回应一如当初那般平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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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挺好的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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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朱文奎也放下了笔，不再埋头与案牍奏本之中，看向朱文奎笑了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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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那么干脆就把这事办结了，罪犯伏法，真凶落网，你查明了真相这是好事啊，明天朕让尚膳局做桌好菜奖励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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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不是儿臣用了手段，真相是查不出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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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奎叹了口气：“儿臣听了许部堂的建议，是奔着把这起案件办成冤假错案的方式去做的，误打误撞才拨开迷雾，虽然证明了那张东升确实有罪，但一点都不开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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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儿臣很疑惑，为什么张东升的父亲，不选择让自己府上的管家来顶罪，他可是吏部的郎中，有着大好的前途，却毅然决然的选择赴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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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总像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妄图把所有的问题都弄清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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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查明了真相，那么手段就不重要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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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温言宽慰道：“如果不是你用的这些手段，那么本来无辜的那名小二就要被陷害而死，你救了他不是吗，所以这件事不用再想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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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张东缘何如此，人性叵测难懂，你要自己想，朕也说不好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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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朱允炆不愿意多说，朱文奎便开口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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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让儿臣去应天府当差，事前便已经想到了儿臣会遇到这些事情，让儿臣知道人心险恶和阴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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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趋利避害，在犯下错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甘心接受处罚，而是用尽手段将原本清晰简单的案情变得复杂，企图蒙混官府，甚至不惜变黑为白，害死那马小宝来保全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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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奎按照自己的思路来阐述着心中的不解：“而张东作为张东升的父亲，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东窗事发而导致自己禄位难升，便用尽心思来帮助包庇自己的儿子，父子俩都是那种眼中只有自己利益的自私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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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种人，为什么会愿意替别人去死，张东愿意为自己儿子顶罪还可以理解，却又为什么替府上的下人顶罪呢，他若是这般伟岸，又怎么会在之前的事上心如蛇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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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喝上一口水，很是欣慰的笑了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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