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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当刚上楼就被哑巴仇德逮个正着。哑巴就像老鹰抓小鸡,提着李当的衣领,另一只手拧着李当的手臂,就像那会斗争地主把他押进了我的监号。然后用左臂压住李当的脖子,把他积压在墙上,右手握着像锤子一样的拳头,肘臂出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这拳砸下去李当肯定晕。李当吓得声音带点哭腔“你们这是干啥?我和林峰是老乡,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我搞了几盒烟看望林峰的。”说着,两只手从裤兜了掏出5盒小公主。我见哑巴不依不饶,怕真的闹出大事,赶忙上前拽哑巴,哑巴这才松开手,嘴里吱哩哇呀叫个不停。李当被哑巴这一折腾,虚汗淋漓,本来就黑青的脸更是血色全无。用左手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我这才故装生气“你们看看这是啥样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连我老乡都没样子横子了?”完后又看了李当一眼“今天是李当给你们面子,我就不追究了。今后不能这样对李当不尊重。”大家都极不情愿的说“是,知道了。”然后都好不服气的歪着头瞪了李当一眼,出了号门到过道里去了。李当赶忙向我解释“这些老犯人他妈的就是欺负新犯人。然后小眼睛一膈肌“忍忍吧,以后你瞅准机会再收拾他!”他本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不知在监督岗上揩了谁的油,本来烟是往他号里送,结果被“截流”。李当受此大辱,心不在焉,当然不着边的啦哒了一会闲话就告辞了。

李当走后,靳汐、程鑫和哑巴仇德都回到了号里。我拿出三盒烟,一个人发了一盒。这是战利品,不好一个人独占的。哑巴欢欢喜喜地掏出烟,每人要让一支,我拿手挡回去了,意思是发给自个的自己抽,剩下的两盒大家分着抽。随后是是收风熄灯。大家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临近春节,外面的世界里一定是很热闹的,不时传进来的鞭炮声证明着人们欢快的心情。

将近春节,许多往事不觉涌上心头,故乡的年俗便是记忆中斑斓的一页。

故乡的大年,使我感受颇深的莫过于“情”了。亲情、乡情、友情在大年之际,浓浓的洋溢在故乡人的心上、脸上、举止上。缅怀祖先,尊老爱幼,崇尚礼义,这些传统的风尚得到最充分的表现。

正如鲁迅先生在小说《祝福》中所描绘的那样: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味来。这时候在农田里忙碌了一年的农民,放下田里可干可不干的活儿,开始忙于过年了。各家的碾子、石磨忙活起来,牲口忙活起来,一家接一家的,磨米面玉米面,还要磨几斗白面粉,磨过几次面粉后的石碾石磨油光可鉴。进入腊月二十节日的气氛越发浓厚起来,空中时有爆竹的炸响,那种硫磺燃烧的馨香不时飘人鼻孔,总会勾起人们对新春的向往。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爷上了天:二十四,打扫除:二十五以后笼蒸油炸,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妇女们夜里还得为儿女们赶制新衣裳,这可是儿女们一年最大的盼头。供销社从早到晚一直开张,这正是账钱的好时候。孩子们的肚子呀,什么时候也不曾填饱过,父亲买的糖块、饼干、花生总想办法偷几块几粒。一次也不敢多拿,总不能让父亲看出来……想到这里,心里萌生一股难以控制的悲凉。我犯事的50天,父亲因患胃癌已撒手人寰。父亲是个单传。爷爷年轻时靠体力开荒种地,把生活打造的十分殷实。爷爷认为生活好了,最要紧的是下辈接过的不是再劳动的锄头,要靠文化改变命运,让真正的土豪的门风变成知书知礼的达官贤士。

后来,父亲成了秀才。在学校当过老师,在村里当过大队会计。他为人忠厚,做事严谨。在人民公社“大锅饭”的岁月里,家里除过玉米面、高粱面就是红薯。人吃的是它,猪吃的也是它。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饱一顿饥一顿,有时吃红薯秧子。就在这种艰难的境遇里。父亲日积月累有了胃病,终究随着胃病演变成了胃癌。父亲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就是这样,父亲还是嘱咐我“好好上班,你爷爷希望我这个做儿子的能当个官儿,做个衣锦还乡的清官荣宗耀祖。我这辈子是不行了,马上就要到地下见你爷爷和奶奶了。没脸啊。”父亲说的时候已经梗咽;“我去世了,把我脸上的遮羞布盖严实点。”父亲&nbp;把身子使劲往起抬了一下,就气喘吁吁,已无了太多大气力。使劲地喘着气“小子,我这一生受尽苦难,把你们兄妹五个拉扯大虽不容易,但也让你们比起别人的孩子,受了过多的罪,受了很多的苦。”他又叹口气“哎,我真是上无颜见父母,下愧对妻儿老小。一生也没给你们盖个像样的房子。只有一样,就是父亲这一生勤俭持家,坦荡做人,没有和别人结过仇怨。你现在混了个正式工,也算是个了小官。以后好好干,官在当大一点,我见了你爷爷、奶奶也能有个炫耀的。”这到这,父亲又叹气道“哎,就是你脾气倔,你犯了错,我打你就是让你认个错,从小打到大你一回都没认过。”父亲示意我过来,我赶紧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摸着我的后背“还记得吗,又一次越打你越来气,我把一条小凳腿子都在你脊背上打断了,可你就是不服口,顺着你的嘴角只往出淌血,也不知哪打坏了,也没钱给你看,后来你老咳血。”父亲说着浑浊的眼里“噗嗒噗嗒”老泪纵横。我摸着父亲手,能感觉到他已经只有皮包裹着的指节再抖。我给父亲抹了把眼泪,父亲说“小子啊,你哪都好,正直、忠厚哪都随父亲了,就是这一头撞墙不回头的犟脾气,还有义气、冲动的性子和你爷爷像。反正你长大了,爸也不行了,这是爸‘走时’唯一不放心的。一定改,记住!要不和你爷爷一样以后会闯祸的。”把看着我,向我小时候,摸摸我的头,那是一种对儿子的留恋,和今后一种深深的期盼。

爸爸带着那个时代饱一顿饥一顿的就像水滴石穿的几十年困下的病根子,最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世间。

就在他仅仅“走”了50天,我闯下了大祸。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把自己“囚”进了在四面高墙。

天亮了。昨夜没有监号门的撞击声和那明晃晃的刺刀。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走队列,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转眼夜色已经把大地笼罩,灰色的四面高墙上时而有武警背着枪跑来跑去巡逻。开晚饭了,因为到了年关各地看守所几乎把能送到犯人都送到了监狱。监狱又把能及早送走的给及时“批发”了,所以人少了,每人的碗里的菜比原来多了些。这天打上晚饭,哑巴仇德过来,叽哩哇啦乱叫,并端上他的饭盆一直要往我饭盆里夹菜。他饭量大,我坚决不要,眼看着哑巴夹菜过来,我一手遮挡一手把盆向另一个方向转去,结果哑巴实实的一筷子菜掉在了地上。我们刹时都惊在了那里。毕竟即便是白菜而已,但对我们肚子饿着的犯人来说太金贵了。

哑巴咋了?今天这么反常?令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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