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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总过于淡定,不清是装的还是真的释然。
前方就是那栋老旧的公寓,灰蒙蒙的。
这栋楼,这个街区,这里的人们,都是如出一辙的灰暗,死气沉沉,失去了生命鲜活的『色』彩。
秦措停住脚步。
常佑回头,“秦总?”
“你觉不觉得——”秦措开口,比起询问意见,更像自言自语,“奥斯汀·温德尔我相似?”
常佑“……”
他觉得,秦总自带一百八十层恋爱滤镜,病入膏肓。
到了这时候,他还在为学妹令人不得不怀疑的行为找借口,甚至不惜强行把温德尔成替身。
“秦总,你温德尔先生,从种族到肤『色』、长相,完全就是两个类型。”他咳嗽几声,委婉的加一句,“当然,你们的身高差不,这一还是类似的。”
秦措不语,继续往前走。
温德尔住在四楼。
公寓太老、太旧,没有电梯,早被时代淘汰。
他们爬了四层楼梯去,站在4a的门口,没有钥匙,进不去,只能干站着,面对这扇紧闭的门。
幸亏他们运气好。
没久,有人从楼下来了。
那是一名购物归来的卷发女郎,浅棕『色』的头发蜷曲着,凌『乱』地垂落肩头。她瞧着才四十岁,满脸沧桑,被生活磨得失去了棱角锐气,外疲惫。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到四楼,突然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怔了怔。
“……你们找谁?”女人神情警惕,目光倏忽戒备。
常佑『露』出尽显亲的笑容,解释“女士,你好,我们来找温——”
“我的妹妹曾经在这间公寓住过几年。”秦措断他,拿起手机向女人展示,“这是她的高中毕业照。”
常佑蹙眉,看他的眼神越发微妙。
妹妹?
那是他孩子的亲妈。
女人眯起眼,盯着手机屏幕,很快认出了照片里的人,脸的表情舒缓。
秦措说“她经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这位住在4b的邻居恍然悟,瞧了他几眼,“你是faith的哥哥?果然也很年轻。”
她的态度转变明显,不像先前那么防范。
“我是莎拉。”她说了一句,用钥匙开自家的门,犹豫片刻,让开一条路,“请务必进来坐坐。你们是faith的家人,那就是我的朋友。”
秦措道谢。
常佑悄声问“秦总,妹妹?”
秦措放慢脚步,“刚才的警察说,纤纤看起来未成年。”
她一向不喜欢过的提及自己的事,对他尚且如此,何况是萍水相逢的外人。
邻居对她的了解有限,这种情况下,贸然自称是她的男朋友或丈夫,只引起对方的抵触。
莎拉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接着便开始将超市买回来的食物类储存,有的放进橱柜,有的放进冰箱。
“待儿,我得去接我的儿子,他还在学。”莎拉说,“faith在的时候,经常那孩子功课,每次都不收取报酬——”她顿了顿,神『色』有些怀念,又有自嘲,“好吧,我本来也付不起家庭师的费用。”
常佑疑『惑』“学妹的英文名字叫faith?我怎么记得,高中那儿叫爱丽丝?”
秦措说“她不喜欢。”
爱丽丝是英语老师取的名字,白纤纤嫌弃的很。
她说“名字具有特殊意义,是最重要的人才能给取的,哪能随随便便送人一个外文名?我不要,我以后一定改。”
他笑了笑,环顾四周。
这个家庭无疑在经济方面非常拮据,捉襟见肘。这一,从破损的沙发,还有磨损严重的餐桌、书架子,可见一斑。
公寓里的居民,都如此。
“当年——”他沉『吟』,斟酌用词,“我的家庭爆发矛盾,妹妹家里人争吵,一气之下,离开自己的国家,孤身来到这里。”
莎拉笑道“像一束久违的阳光,照进这座经被世界遗忘的腐烂墓地。”
常佑怔住。
……好沉重的比喻。
莎拉把蔬菜塞进冰箱最底层,抬起头,“请放心,faith过的很好——企图伤害她的人都得到了命运的审判,帝狠狠惩罚了他们。邻居们特喜欢她,那个女孩为所有人带来了幸运。”
她顿了顿,语气淡然“faith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我那个暴倾向严重的酒鬼前夫,终于被送进了监狱,终身服刑,也不能来『骚』扰我孩子,感谢帝。”
秦措沉默。
一位家暴、酗酒的前夫。
好在他自称兄长,不然绝对进不了门。
莎拉看着他,突然叹气“你们的爸爸妈妈也真是的。当年,你的妹妹才几岁,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国,一个人生活呢?你们知道这有危险吗?奥斯汀总是缠着她,我差报警。”
秦措眉眼清冷,“她提过有个室友。”
“就是奥斯汀!”莎拉说,“当然,他现在经是温德尔先生,名气的吓死人!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略有耳闻。”
“那时候,他可没这么风光。他一直在追求faith,整栋楼的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总有一些浪漫的鬼子。”她摇摇头,笑了一下,“但是faith偷偷告诉我,奥斯汀比她的前男友差远了,她才不要喜欢他。”
常佑看了过来。
秦措微微垂下眼睑,声音依然平淡“是么。”
唇角却弯起,眼底染暖意。
常佑移开视线。
少年了,从高中开始,只有碰到白学妹的事情,身旁的男人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暗搓搓的得意,克制的温柔。
当年的秦学长,如今的秦总,经年不变。
奥斯汀买下了他曾经租过的房子,并且把钥匙留给了邻居。
莎拉说“我每个月都扫。他们的东西,我没有动过。”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秦措走进其中一间房——桌子有财经杂志报纸,有金融类书籍,一定是白纤纤住的。
常佑忽然出声“秦总,你看。”
书桌前的白墙,贴着一张撕下来的杂志内页,纸张泛黄,充斥着岁月的痕迹。
那是几年前的报道。
那一年,他代替祖父,登了财富榜首的位置。
白纤纤把这则报道撕下来,黏贴在她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秦措又去隔壁转了一圈。
这个曾经属于奥斯汀·温德尔的房间,证实了他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的猜测。
他拿起书架的包装纸盒。
温德尔玩的游戏,他也玩过。
温德尔购买的电玩期刊,他每期都买,至今收藏。
五年前,白纤纤怀着怎样的心态,留在这个身高,口音,兴趣爱好与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身边?当时,她有五百万,可以住在更安全的地方。
白纤纤她——
十二月底的严寒天气,秦措却觉得闷热,一口气闷在胸口,意难平。
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找了一个他的替代品,一个粗制滥造的复制品。
那个男人颓废,消极,她引导他走出阴霾,走向阳光。她抱着对他的留恋,救赎了另一个男人。
秦措气极了。
整件事,荒唐又可笑。
白纤纤心里有他,五年前就有,比他以为的,比她自以为的,都要深刻。
可她不知道,她偏偏不知道!
早在相处之初,他就发现,白纤纤正常人不太一样,她的情感有所欠缺,所以她有目的地观察、学习人。
她面对感情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恨而不自知,爱而不自知。
她真的不懂。
她爱他,她不懂。
回到酒店,秦措看了一眼时间,国内还没到半夜。
他走到阳台,拉移门,先了个电话,联系相熟的人,想办法取回常佑丢失的钱包。然后,他拨通另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几下,对方接了起来“你到了?休息的怎么样?”
秦措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心底情绪翻涌,一时恨她恨的咬牙切齿,一时又想立刻站在她面前,紧紧拥抱她。
半晌,他开口“白纤纤。”
“干什么?”
“圣诞礼物,喜欢吗?”
“喜欢,你给我做一个道琼斯指数,当年礼物。”
“……”
秦措闷笑。过一儿,他又唤“白纤纤。”
“在听。”
他沉默,相隔万里的长途电话,只剩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秦措,你有话直说。”
男人轻笑,凉凉道“想我了吗?”
于是换成白纤纤沉默,她低哼“你无聊。”
“想了吗?”
“……想啦。”声音很轻。
“有想?”
“……”白纤纤说,“你没的事情,我挂了。”
可她没有马挂断,停顿几秒,用蚊子叫的微弱音量,飞快的说了两个字
“很想。”
秦措从阳台进来,常佑也刚完电话。
他说“秦总,你一,午餐马送过来。”
秦措说“下午飞b国,约见康特郡公爵的前律师。”
常佑一愣。
他想起这个名字——康特郡公爵经去世了,离世前,他见过奥斯汀·温德尔,那之后,他的遗嘱之中,半财产留给了神秘的子。
秦总曾经怀疑,那位子rgf有关。
常佑头,走出去,又了两个电话。
他次回来,踌躇良久,开口“秦总,你不想先白小姐谈谈吗?问一下总比较安心。当然,我绝不相信她帮温德尔做事,但是……”
“常佑。”秦措在沙发坐下,容『色』沉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你一定有自己的见解。”
“我认为——”男人低声,目光清透如雪,“你那句话,说反了。”
常佑震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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