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4 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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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昊道：“起来换个衣裳，看你一脸没劲的，是不是在京里不习惯？想杨叔他们了？我带你到寺庙里转转吧，压压惊。”</p>

沈鸿看着他，忽然便是想起明天就是初八了，乔靖远要进场考试。</p>

她便是没再说什么，放下书本去穿鞋。</p>

“我在外面等你。”沈昊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又道：“看你回来还没一个月的，又是伤又是掉水，也不知道你犯什么了。”</p>

沈鸿听了便转过头去看他：“你不是不信这些吗？”</p>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信不信无所谓，让你安心就好。”</p>

沈昊边说边是抬脚走了出去，而袅晴听了少爷的这句话，便亦是笑着走过来侍候小姐穿衣，一边道：“小姐，少爷对你真是很好呢。”</p>

沈鸿听了嘴角也露了一丝笑容。</p>

……</p>

从大殿上了香出来，沈昊说了声去净手，沈鸿便站在殿檐下等他。</p>

护国寺被群山环绕，又在高处，沈鸿站在那儿，看着葱郁的山林，和天上云卷云舒的各种状态，风吹动，云消散，林木历过了寒冬迎来了暖春，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姿态。</p>

光阴易逝，如白驹过隙，从去年的夏天到今年的春天，竟然不知不觉也快一年了。</p>

沈鸿收回视线，微垂着眉头，沿着朱红的柱子缓缓慢慢地走着。</p>

今天的护国寺格外的安静，偶尔有走过的僧人，偶尔有来上香的信徒，都是轻轻细语，匆匆走过，沈鸿看着他们，又侧头看着外面，阳光洒在大地上，洒在群山上，落在栏杆上，落在她的肩头上，发出细碎的耀眼光芒，润物却无声。</p>

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她的视线。</p>

他身材颀长挺拔，他容颜俊儒坚毅，他是翩翩俊逸的少年公子，吃穿不愁，腹有才华，但不知为何，却始终给人一种郁气寡欢的感觉，让人见了想替他抚平他眉中的忧愁。</p>

……</p>

乔靖远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风徐徐吹来，云在瞬息间变换，如同这世间的无常。</p>

他想起了他的爹娘，那些欢声笑语，迎着新年的鞭炮声的日子他还记得那么清楚，可他们不在，却已经很多年了。</p>

二叔还是不肯跟他说实话，当他看着他满嘴谎言时，他甚至有种冲动，想揪着他的衣衫狠狠打一顿。</p>

可他握紧拳头，还是忍住了这口气。</p>

他看着他那张世侩狡诈的脸，不明白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利益，真能什么都能抛弃吗？良心和亲情，都能什么都不顾吗？</p>

他觉得可笑，他觉得讽刺，当年那个带着他上街买糖人糖葫芦，脸上扬着哄他笑容的二叔都去哪儿了？</p>

乔靖远收回视线，转过身。</p>

沈鸿就这么看着他，他刚才的神色写满了心事，她不知道他的心事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个就是他郁郁寡欢的原因，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像时间都静止了。</p>

乔靖远亦瞧着她，他也不动也不说话，就像她现在瞧着他的模样。</p>

他知道她的心思，就像清楚自己的心思一样。</p>

他把她放心里，却不能给她伸出他的手，只因他的心里还有事情未能完结，他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带给她踏实安全的生活，所以宁可装作不知。</p>

乔惟升从殿里踏了出来，见了靖远便是说道：“我就说我不过是陪着秋水出来上个香，还个愿罢了，你何必信不过我呢？我怎么会逃跑呢？我又没干亏心事。”</p>

乔靖远看着沈鸿，方才转了眼去看他二叔：“你上完香了吗？”</p>

乔惟升一愣，然后侧头也看了他刚才看的女子一眼，方才说道：“还没有呢，秋水说，还要去求签，你看你明天就要进考场了，我这样多耽误你呀。”</p>

“那你去求签，我在这儿等你。”</p>

乔惟升又愣了一愣，又是侧过了头去看那女子，秋水也同样拿眼神瞧着那女子，然后她嘴角抿了丝笑意，抬眼跟乔靖远道：“那靖远，我和你二叔就先去了，你要是有事情，可以随意走走，一会儿在放马车的地方集合就是了。”</p>

乔惟升在旁边陪笑点头：“是啊，这小姐你认识啊，那你去跟人家说说话，我和你二婶就先去了。”</p>

秋水听了嘴角轻轻讥笑了起来。</p>

乔靖远瞧着她的神色，又转向了他二叔，淡淡道：“行，你们去吧，我一会儿会去找你们的。”</p>

乔惟升便是陪着笑，忙拉着秋水的手下了台阶走了，脚步匆匆，像是恨不得一下子就走远了似的。</p>

乔靖远瞧着他着急的步履，半晌才收回了视线，然后往沈鸿走去。</p>

沈鸿也看着他二叔的背影，他走了过去，说道：“你的额头还没好？”</p>

沈鸿便看着他，只微微笑了一笑：“差不多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曹小姐呢？”</p>

“她没来。”乔靖远看着她也不解释：“我明天进考场了，等考完后，请你和二夫人出来吃饭。”</p>

沈鸿听了有一瞬间怔愣，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有些黯淡，但却又马上笑了起来：“好呀，那你明天用心考了，我等你的好消息。”</p>

乔靖远看着她，抿紧了嘴唇，他有瞬间的冲动想抱一抱她，可他不能这么做，所以他微垂了视线，转眼去看外面耀眼的光芒。</p>

沈鸿看着他，却是有些挪不开眼，这个时代，有些人一走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p>

他放榜后，也会离京上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