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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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域是整片大陆受损最严重的一域，裂隙犹如大裂谷，隔得远些往下望，也会有一种被摄住心神的感觉。

菩提域，苦佛宗内，手捻佛珠旳僧人看向荒域的方向，心里有片刻的恍惚。

他已经很老了。

老到当年一通谈经论道的友人都已经离世，而他把往事桩桩件件都记忆得十分清晰。

在荒域灵气浓郁的时候，也不曾对外族灵修设置什么阻碍，只需要留下身份凭证，就能进入荒域之中修炼。

唯一需要遵守的就是在荒域之中不可杀害生出灵智的生灵这一条规则。

那时候，荒域是万族修士都向往、也能够前往的圣地。

大劫之后，荒域却成了人族修士避之不及的地方。

记忆惨痛，利益永恒。

为了万族的延续，牺牲了一批人，也牺牲了荒域。

同样为了还活着的人，人族灵修再度联合起各族，做出放弃荒域的决定。

灵气能滋养万物，也能让一块地域缓慢的恢复生气。

在荒域与其他域之间建立起域壁，是无异于眼看着坚持留在荒域的妖族灵修痛苦死去的决定。

作为菩提域被保留下来主持大局的佛子，他当时是被默认同意的一个。

裂隙刚出现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的裂隙还是无害的模样。

直到有人意外坠入其中，人们才发现，裂隙就是一张大张着等待食物自己落进去的大嘴，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然后就是灵气减少。

万年前的乱象哪怕是精通佛法又身怀佛骨的八苦都不忍去回想。

有些修为的灵修以为自己快要失去修炼的能力，变本加厉的压迫普通人。

妖族灵修本就靠修炼修身养性平复心中的杀念，灵气减少之后，只生出些许灵智还没有正式步入修行之道的妖族便丧失了理智，成为了荒兽。

苦佛宗的僧人救苦救难，不以慈悲为怀，只为修成佛心。

僧人们离开远离俗世的菩提域，去尘世中历练。

没有多少生灵是死于裂隙，大多是死在了同族的争斗里。

当世人都以为末日将临，原先勉强维持的秩序就会如同脆弱的纸张一样被撕毁作废。

抢夺灵石矿脉、为灵石大打出手、为进入灵气更浓郁的地方暗害同伴……

八苦只见到了人性的脆弱。

八苦有七位师兄，三位在历练之时被人坑害殒命，另外四位进了大阵。

他记得自己的小师兄，天生佛骨，所有僧人都认为，小师兄会成为第一个堪破大道飞升的佛修。

可是小师兄死了，死在了普通人手中。

佛修即便能够修得铜皮铁骨，终究还是人。

是人就会有弱点，也会累。

当所有人把希望寄托在小师兄身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年纪很轻的僧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护住他们。

他们或许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都只拿自己当做弱小，不愿意去保护任何人，也不愿意脱离被保护的群体。

小师兄心思剔透，知道自己帮助的人的想法，所以小师兄提出了离开。

那些人已经习惯了被保护，听闻这样的消息，起初是苦苦挽留，在发现这位守护神决意离开之后，便破口大骂。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起初是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然后就是很多随手都够捡到的石头、树枝。

再后来，有个力气大的，搬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掷了过去。

小师兄倒下了。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喘息都是负担，每移动一步都要耗费不少气力。

可那些被他保护得很好的人，这些时日里非但不曾受过什么伤，就连食物也不曾短缺。

他们有气力。

在他倒下之后，这些气力都用在了对他拳脚相加上。

不曾被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也被拿了起来，用来伤害曾经保护自己的人。

八苦起初不懂，那些人的恶和恨意从哪里来。

后来与小师兄的佛骨日夜相伴，在漫长的修行时光里，八苦悟了。

人性本恶。

若没有那第一个扔石头的人，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扔石头的人，也不会有以后。

所以，一开始就不该救下那些人。

八苦敛了眉目，静静的捻动手里的佛珠。

“师父，天玄域来人，邀请您共商大事。”还没有剃去头发的小童扒着门框，往里探头，捡着自己记住的话说了。

里头没有人应声，小童仔细听了一会儿，只听到佛珠捻动的声响，知道师父已经听清了，便松开了扒着门框的手，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在通道建成的第二日，天玄域、天海域、北玄域、南玄域、菩提域五大域的灵修代表齐齐出现在了荒域。

宋京墨没有待在天玄灵院的队伍里，也没有同青灵宗的师兄师姐待在一处。

她安静的在附近走了一圈，识海里的万兽珠发出淡淡的光芒。

“清琰。”

“这便是你的计划吗？”以神龙域的灵气填补裂隙，其他域各顾生死。

“我与天道，达成了协议。”沈清琰的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平和。

她惯不会将情绪表现得明显。

“与天道之间的仇怨，都能了了吗？”

“没办法，天道拿出了我拒绝不了的条件。”沈清琰故作轻松，淡淡一哂。

“修补计划，有多少成算？”

沈清琰没想到宋京墨还会问这个问题，放在以前，她能够很有把握的告诉宋京墨答案，但是现在她只能够轻轻地叹一口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真正的实话是，她认为修补计划的结果会是失败。

在没对天道有更多的了解之前，沈清琰也以为，想要让万族延续下去，必须修补裂隙。

现在，这片大陆不要也罢。

“清琰，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京墨已经把自己对于修灵大陆的认知捋了一遍。

万兽珠不是万兽珠，里头的万神墓也不是万神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