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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也不假,大典之年耗费惊人,他这个御用监的司监,必须得四处找钱。
然而不表态,那就是滑头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前他得罪太子,得罪得太狠了,待太子即位之后,他曾经尝试努力挽回印象,但是无果。
然后他就请求乞骸骨,今上冷冷地发问,你这么年轻就乞骸骨,是要向大家表明,我没有容人之量吗?是要说我亏待跟随先皇之人吗?
这就是他被天家盯死了,想退休?做梦吧。
太监从来没有什么乞骸骨一说,岁数到了,手脚不便了,可以去宗人府的荣养院荣养,条件一般,反正是饿不死冻不死。
有族人的太监,可以拿一笔钱回家族。
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们更愿意选择荣养院——孩童时候就被送进宫,跟族人没啥交集,老迈的时候回家,还带一笔银两,真的很担心回家当天晚上就急症而亡。
大多数小有身家的太监,会选择在京城附近买个小院终老,交卸了差事的太监,那真的什么都不是,也就是在京城附近,相互之间还能关照一下。
范含苦也就苦在这里了,他岁数不大,五十出头,天子不同意他乞骸骨,他若不识相硬求,惹得天子火了,都不用做别的……行,你乞骸骨吧。
然后他的下场不用去想,一旦出宫,不知道多少人会盯上来为难他——御用监的司监,这么些年下来,你说你没攒下钱,谁信啊?
反正你不被今上所喜,又离了宫,不为难你为难谁?
范公公现在,真的可谓是度日如年,所幸的是,今上没有格外为难过他,只是犯错的话,从严处罚,评功的话,往最低等算。
面对这种大事,他啥都不敢说,只差说您二位商量就好。
魏岳闻言不高兴了,很明显地讽刺挖苦一句,“天家是想听你说,你反倒要让别人说,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
这话非常狠,莫非你以为自己是天家?
范含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这是我的敬重。”
别人怕魏岳,他可不怕,若是先皇尚在,他不介意还两句狠的,哪怕是现在,十二监里多少人,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既然是这样,那就此作罢,”天子看到没人要求惩处宁致远,于是微微颔首,“宁致远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三个月可不合适,最少要半年,”魏岳很干脆地表示,他不怕宁致远因此记恨自己。
内廷的寺人,俸禄少得可怜,尤其是到了司监这一位置,有了宅院、仆妇和应酬交际,若是只吃俸禄的话,大家可以集体自挂东南枝了。
没错,他说这话,就是刷一下存在感,不管怎么说,他是内廷第一人、
“一年好了,”范含接口,这种话我也会说啊。
他说的并不是,这一年只许宁御马吃俸禄——那样才是真正的惹人。
魏岳斜睥他一眼,“宁御马为御用监的军械局争技术,你这么做,难免令他寒心。”
他这话却是太阴毒了,隐射御用监和御马监勾连,但又好像没说什么——我仗义执言的嘛。
但是他若一旦成功,范含和宁致远,都难免要在天家面前失分。
范御用失分无所谓,官家一向对其铁面无私,只看结果不看缘由,无非早先的印象稍微差一点,但是,已经差很多了,再多点又何妨?不是致命一击就无妨。
可宁御马的麻烦就大多了。
宁致远蹿起的太快,全仗天家宠信,而天家以往受过御用监的苦,这俩监相勾结的话,那就是御马监对今上的背叛。
魏岳这看似无心的一句,其实是冲着宁致远发出一记飞刀。
但是范含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笑一笑,“宁御马魄力是有的,起码他在为内廷争利,起码他没有勾连军方。”
在范公公眼里,宁致远目前还算不上太大威胁,倒是你魏岳好端端地来咬我,是要干什么?
握草,你会不会听人说话啊?魏岳勃然大怒,老子是对着你去的吗?
不过他是心机深沉之辈,探知范含对自己的警惕太强,于是笑一笑,“军方的稳定,涉及社稷,为此,我答应宁御马,尽快释放顿河水库三个嫌疑人。”
他不惜自曝其短,没错,我不但勾连了军方,也勾连了宁御马,我都让宁御马插手朝安局的事儿了——顿河水库的嫌疑人,现在都在朝安局里。
说来说去,他的攻击目标,还是在宁致远身上。
“顿河水库和军需司的公案,宁致远都跟我说了,”年轻的天子淡淡地发话,“你俩是不是觉得,他手伸得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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