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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摇了摇头,周身气韵好似他此刻站着的地方不是天牢而仍在寿康宫的殿中一般,他眸色深重的看嬴策一眼,复又看向陆氏,“皇祖母莫要担心,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孙儿在此住上几日也无妨——”
这话一出口陆氏便是一阵心疼,“哀家知道你是好的,现在外头的人一个个都闹得厉害,你放心,有哀家在谁也害不了你!”
嬴纵唇角一牵,“孙儿知道,让祖母费心了。”
看他这幅打算在这里住下去的架势陆氏和嬴策都知道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心头不由得更是替嬴纵不甘,嬴纵见二人眼带心疼不由得略带两分无奈,忽然越过陆氏肩膀看向了站在陆氏身后的沈苏姀,“这几日祖母必定受累,沈姑娘要好好照看祖母。”
沈苏姀没想到他会和她讲话,愣了愣才点点头。
却也只是点头而已,看着此刻身陷囹圄的他她一句漂亮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嬴纵又看了她两眼微微一叹,颇为郑重的看向陆氏道,“祖母,此处不宜久留,您身子不好且快快回去吧,天狼军是孙儿带出来的,孙儿相信他们不会胡作妄为,孙儿在这里等两日,事实必定会大白于天下。”
“阿策,快带祖母出去。”
嬴纵说完又看向嬴策,嬴策看着这般沉稳若定的嬴纵也稍稍的安了心,这天牢虽然多少比外面的牢房好些,可到底是不祥之地,由此他便也劝着陆氏先回去再做打算,陆氏眸色深重的看了两眼嬴纵,到底不是那不知事的,终是让嬴策扶着走了出去。
沈苏姀走在最后,总觉得有道眸光罩在她身上,不用回头也知那眸光必定幽深如渊海,素日森寒的目光此刻并无迫人之力,只是轻轻悠悠的拢住她,沈苏姀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可背脊上不知不觉热了起来,只待走出天牢的大门背后的热意还未消,就好像隔着那重重石墙他仍然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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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爷被打入天牢当然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寿康宫中太后娘娘一阵震怒,栖霞宫中的贵妃娘娘却是一片安静,贵妃娘娘闭门不出,也没有到皇帝和太后处哭闹,朝堂之上有人说贵妃娘娘知道内情明白大局已定不敢为此事斡旋,也有人因为贵妃的坦然自若对七王爷之事产生了怀疑,贵妃素来在宫中有不错的名声,现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仍然是顾全大局持重有度,果然堪为六宫之首,在各式各样的传言之中,嬴纵并没能在第二日走出天狼军的大门。
“刑部派的官员至天狼军大营之后并没有找到那三人的踪迹。”
“天狼军营中的将士称那三人是被劫走了,可刑部去的人根本不相信,此事报到了宁国公的面前宁国公也觉得不可靠,偏生天狼军大营之中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最终,朝中又有人指出是天狼军大营之中的将士们毁尸灭迹想要掩盖真相。”
“现在除非能找到那三人的下落,不然七王爷的罪难脱。”
香词沉着的话语落在沈苏姀耳边,沈苏姀看着身前悠扬撒着蹄儿的赤焰有两分无奈,这马儿虽有灵性,可到底不知道它的主人现如今已经处于危急关头,沈苏姀沉默一瞬,“早前我们的人去查的时候都没能进入大营分毫,而今,那三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香词沉吟一瞬,“主子觉得此番真的是天狼军的不是?”
沈苏姀被香词问了住,可她一时又有些想不明白,嬴纵好似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按照现在这种状况他真的很难脱身,可昨日见他他又好似浑不在意此事,不过他素来便是那万事不畏的样子,这般表现也说明不了什么,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她尚未抓住便消失不见,她总觉得,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轻易便被困住。
久久想不真切,沈苏姀只好先准备出府进宫去。
天气阴沉的厉害,看起来似乎有风雨将至,沈苏姀的马车到宫门前的时候正遇上申屠府的马车离开,似乎是刚送谁入了宫,沈苏姀神思一晃并没有多想,念着嬴纵之事只顾着往寿康宫去,刚进了内仪门便瞧见两道并立的身影——
嬴珞当先看到沈苏姀,不由转过身来朝她示意,沈苏姀眉头微挑走过去,“三殿下。”
嬴珞对她笑笑,转头看向身边之人,“这位乃是申屠府的二公子,只怕你还不认识——”
沈苏姀看看申屠孤,轻身福礼,口中却并未应声,申屠孤对着她点点头,亦是没有言语,嬴珞只当他二人并不相熟有些尴尬,不由朝申屠孤点头道,“你且回去想想我说的话。”
申屠孤颔首,朝嬴珞抱拳一礼做退,看着申屠孤远去的背影沈苏姀喃喃一问,“三殿下在和二公子说什么?”
嬴珞狭眸一笑,“是你说的要我找个帮手。”
沈苏姀顿时恍然,嬴珞看了看她要去的方向,“是去寿康宫的?”
沈苏姀点点头,嬴珞抬手一请,“那便一道吧。”
两人并肩而行,沈苏姀沉吟一瞬,语声稍稍压低了些,“太后这两日都在为七王爷的事情烦恼,不知三殿下怎么看?”
嬴珞闻言看了她一眼,语声平平,“这件事应当不是七弟之错。”
沈苏姀点点头便不再说,嬴珞却有些疑惑,“难道祖母没有同你说过?”
沈苏姀眸光微暗,“太后娘娘只说此番七王爷很难脱身,朝内朝外的声音太大,皇上都没有办法,那窦阀……太过厉害……”
嬴珞眸光微深,也不再就此事深谈,没一会儿便和沈苏姀到了寿康宫之前,寿康宫依旧弥散着一股子素冷之气,可怜眼看着太后寿辰就要到了,上下宫人本想趁此机会让整个寿康宫热闹一个月,却又在这个档口出了七王爷的事,这一下别说热闹了,就是稍微有点儿吵闹声都不行,这不,连素日里见面就吵的澹台珑和嬴策都安静下来了!
“无论是死是活,那三位刑部大员的人要被找到!活着的更好,死了……却也不一定是天狼军下的手……可现在生死不明……无论如何都是七王爷的罪责。”
沈苏姀听着这淡淡之声挑了挑眉头,和嬴珞对视一眼,他眼底也有些意外,一切只因为这话并非出自嬴策之口,竟然……是澹台珑说的,作为一个和嬴纵素来不合的她来说,这话说的平实公正且隐隐还在为七王爷考量,不由得叫沈苏姀和嬴珞都有些意外,不只是他们,便是陆氏和嬴策都睁大了眸子……
澹台珑不敢对陆氏无礼,却是狠狠瞪了嬴策一眼,“七王爷那人虽然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可本公主也知道他治军颇严,这等荒唐事怎么会是天狼军干出来的,七王爷难道会自己害自己吗,哎,哪里的朝堂都一样,没有这些手段暗斗怎么算是朝堂呢。”
虽然没有幸灾乐祸,但她那话里总算是透着淡漠凉意,倒也没继续让几人意外,沈苏姀和嬴珞进的殿门来,陆氏看到嬴珞立刻眸光微亮,“阿络,今日朝上怎么说?”
嬴珞行礼落座,闻言面色有些沉暗,“和昨日无二,甚至……更甚。”
陆氏闻言便将眉头狠狠地皱在了一起,一时间满室诸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下外朝一片弹劾之声,逼得太后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不知外面的人又要为嬴纵按上什么名头,所有人都知道,正如澹台珑所言,现下只能找到那三位刑部大员,否则,谁也救不得嬴纵!
“祖母,你身子不好且先进去休息……”
眼看着陆氏面色泛白众人都有些担心,她似乎也觉得难受,便让沈苏姀扶着往内室去,没多久笙娘就出现,眸色略深的看了沈苏姀一眼,默不作声的为陆氏问脉开药,待她退出去的时候沈苏姀便跟了上去——
路嬷嬷等人还以为沈苏姀在问陆氏的病情,当下便也没有注意,待走至一处无人之地,笙娘才转过身垂眸低语,“小姐怎么打算的?”
沈苏姀眉心微蹙,笙娘已经继续道,“七王爷此番在劫难逃,小姐不必插手此事,依照今上的性子,若是七王爷因此事被夺权,窦阀也不会就此做大,要让窦阀事败,笙娘可以从宫中下手,窦澜这么多年来在宫中张扬跋扈,那有恃无恐的性子更是容易挑拨,没有了她,五殿下必定没有继承皇位之能,窦阀也会在宫中失了依靠。”
笙娘语声沉沉,说完看了沈苏姀一眼,“小姐现如今的身份莫要太过抢眼,朝中夺嫡党争不比战场,奴婢时刻都担心小姐……”
沈苏姀闻言心头一暖,深吸口气笑笑,“你放心,我有法子。”
见她眸光坚定苏笙便不再说什么,沈苏姀看她担忧的样子正要安慰她,不远处却有宫女走来,苏笙赶忙朝着沈苏姀一福转身走了去,看着那略微有些弯曲的背影沈苏姀心头顿时一酸,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正要转身回陆氏身边的沈苏姀眸光一抬便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回廊闪了过去,那背影……她一个时辰之前才见过!
沈苏姀看的心头一跳,狐疑片刻赶忙抬步朝那道背影追去,此处仍是在寿康宫内,沈苏姀不知道申屠孤怎么会在此处,转过一道回廊那背影却又是一闪便消失在了转角处,此处已经少有宫人来回,沈苏姀心中略有些不安,可想到此前他对她的种种心头又是一定,复又超前走了几步,待转过那道回廊,目之所及的空庭中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沈苏姀心中疑惑越重,那空庭有四道侧门,她并不确定他从哪道门走了出去。
正有些懊恼的准备返回,眸光一扫却是瞧见那转角的围栏之处放着一样东西,那东西被一块鸦青色的锦帕包着,看形状似乎是一方扁盒子要么便是一本书,沈苏姀四下看了看,那锦帕做工精致用料亦是上佳,绝非是下人之物,而这里寻常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可能是谁将此物掉落在地,沈苏姀心头微紧,抬手将那小包裹拿了起来。
触手的瞬间沈苏姀便知道里头大抵是本书,她心跳不由得加快起来,待将那锦帕一点点打开,本就深谙的眸色骤然大亮,抬眸向庭中一望,她深吸口气随便选了一道侧门追了出去,她的步伐极快,手中更是将那小包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她不过刚走开片刻,空荡无人的庭院之中骤然走出一道蓝色身影,申屠孤看着沈苏姀远去的方向展了展眉,而后选了一道与沈苏姀完全不同方向的侧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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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天流在骁骑营中听到属下禀报有人来访之时并没有立刻想到是谁,此刻天色已晚,乌云蔽月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还有夜风大作,一副随时都会落雨的样子,待他卸下身上甲胄出骁骑营的大门看到那道站在马车旁侧的身影之时不由一愣。
漆黑的天幕之下,那道身影纤细却笔挺,月白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了住,宁天流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她,他眸光几闪的走至她身后,轻声开口,“沈姑娘。”
沈苏姀转过头来,唇角噙着半分疏离而有礼的笑意,抬手将风帽取下,瞬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入了秋的夜略有两分凉意,她纤细的身量略显单薄,会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受不得夜凉,可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好似今夜天上的星子都落进了她眼底,朝着他有些抱歉的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宁世子,实在是唐突了。”
她每每都是在有嬴纵的情况之下与他相见,此番倒是真真的第一次单独相见,对于并未有深交的他和她来说自然并非正常,宁天流自然能想到她这么大晚上来找他肯定不只是寒暄,不由摇头笑道,“沈姑娘这么晚来必定有要事,天流有什么能帮忙的?”
沈苏姀往宁天流身后的骁骑营衙门看了一眼,眸光微暗,“世子这么晚还在衙门之中,可是在为了七王爷的事忙碌?”
宁天流闻言眼底先有暗芒一闪,随之浮上一抹苦笑,“不瞒沈姑娘说,还真是,朝中弹劾声一片,我也只能派人去找那三人下落,否则这局面可真是难解。”
沈苏姀略微沉吟一瞬,利落的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来,“或许这个可以帮七王爷。”
宁天流挑了挑眉,沈苏姀眸光微深的看着他,“世子应当能进天牢见七王爷,届时将此物交给七王爷,他定然明白这是什么,要怎么做,他也一定有自己的章程。”
宁天流俊朗的面上生出两分深长的笑意,好看的眸子微微上挑,一时落下几抹风流,“沈姑娘为何要为他……如此……”
沈苏姀似有微怔,而后她只是一笑。
抬手将那风貌带上,顿时遮住了大半的眉眼。
她只朝他一福,“沈苏姀先告辞了。”
宁天流手中拿着那薄薄的小本子看着沈苏姀乘着马车远去,他永远都会记得这个晚上,黑沉沉的天幕之下一袭白裳的沈苏姀为了嬴纵而来,从这时候起他就生出一种难言的预感,所以在很多年以后,当那些让天下人咂舌、让权臣史官不解、让世间无数痴男怨女争相传诵的奇闻异事出现之时他一点也没觉的意外,他只是庆幸自己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抛却所有不顾一切的人,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心底也涌动过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沈苏姀靠在车壁上的时候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
心底所有的自我安抚在此刻都不能再成为理由,最终她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然而此时的沈苏姀并不知,她这所有的纠结与努力都将在一天之后变作那人唇上的一抹淡笑,他斜睨着她,唇齿磨挲间道出的话语悱恻缠绵,“沈苏姀,你真叫本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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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们家作者绝对不为自己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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