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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要你百般佐证,我却本就明白苏阀是冤枉,倘若今日大秦由你我执掌,为苏阀翻案就不过只是御案上的一道圣旨而已,你早前问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聘礼……”
“彧儿,大秦的江山你要不要?”
嬴纵的手在她颊上轻抚,墨蓝色的双眸深幽一片,分明是轻悠无波的语气,可这落在耳边的话却好似凭空响雷一般让沈苏姀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瞳微缩,她一把攥住了脸侧的大手,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呼吸,“嬴纵,你的意思是……”
她的语声艰涩,满是不可置信,嬴纵反握住她的手,“就是你听出的这个意思。”
沈苏姀咬了咬牙,竟然下意识的往这偏厅的入口处看了一眼,深吸几口气,一双眸子无着落的左右晃了晃,心跳加快,脑袋里的弦忽然绷紧,利的能断人之喉,她知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想到近几日他连番见了天狼军诸将,又整日里忙着钦州的军务,沈苏姀几乎可以确定他的这个想法并非今日才有,他所言不错,若今日天寰宫中的主人是他,为苏阀翻案就只是他的一道圣旨而已,可偏偏,他眼下还仅是大秦的九章亲王,而昭武帝眼下身体康健,不仅没有退位之心,更有甚者这个皇帝误会他的身世对他万分忌惮,哪怕这身世上的误会解开了呢,凭着昭武帝当年对大殿下的态度,若他要成为那天寰宫的主人,亦唯有领兵逼宫夺位一条!
心底仿佛被一把重锤砸中,沈苏姀情绪纷乱的双眸骤然抬起,“是为了我?”
目若点漆星眸逼人,嬴纵对上她的目光,抿了抿唇才道,“亦为了我自己的野心。”
沈苏姀牙关紧咬,一动不动的盯紧了他,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嬴纵,你不必骗我,倘若你眼下就想要那位置,你定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他们就要大婚,起兵之事万分凶险,他不会冒这个险。
此话落定,嬴纵当下便要开口,然而话还未道出,沈苏姀已经一把捂住了他的唇,摇着头语声定定道,“不可以,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走到这一步去,皇上是你亲父,再如何误会也抵不住人伦血脉,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弑父悖德。”
嬴纵双眸微狭,沈苏姀朝他靠近些,语声一时压得更低,“皇上素来有手段,要悄无声息的排兵布阵根本不可能,眼下有宁家在,有禁卫军在,有忠勇军和四方守军在,除非用上漠北,否则此番起兵并无全胜把握,便是凭着那几分运道险胜了,也必定背上谋反不仁的名头,我知你不在乎名声,可是我在乎,你是要千秋为帝的,怎能背上如此恶名!”
嬴纵看着她的眸色万分深幽,沈苏姀又道,“何况眼下还万万不到走这一步的时候,翻案自是难,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没道理为了此事值得你起兵逼宫的,倘若皇上最终不愿传位给你,倘若皇上对你动了杀心,到那个时候才是你动手之时,不能是现在亦不能为了我,这样的话往后不准再说,等到将来真到了那一日,我亲手为你挥战旗破君临!”
嬴纵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下她的手来,“彧儿……”
还要说什么,她却忽然欺身上来,环着他的脖颈递上娇唇,将他接下来的话尽数吞了下去,她又热切起来,转身覆在他身上深深的吻他,不算高明的技巧一瞬便夺走了他的神魂,嬴纵心底沉沉的一叹,只愿溺死在她身下,过了许久沈苏姀才气喘吁吁的从他唇边退开,她又主动了一回,却是清醒至极的主动,看着他唇角的莹润面上微红,倾身而下将他的脖颈一把环了住,半跪着的身子挂在他身上,侧脸深深埋进他肩窝里去,“嬴纵,你怎地就这般大胆……就……就这般的……傻……”
断断续续的话语又甜又叹,沈苏姀心中虽然经了一番纠葛震惊,所言所语却句句发自肺腑,她是不能让他为了她走到那一步的,待理智上拒绝了他这般逆天之想,心底却满满都是感动,这样大的事,这样危险要命的事,他也真能为了她什么都不顾了,可不是又大胆又有些傻气,嬴纵回搂着她,听着她这话面上却露不出半分笑意,墨蓝的眼底一片深沉,默了默才抚着她的背脊道,“为了你,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沈苏姀听着这话唇角一扬,忍不住在他颊上亲了亲,“我知道。”
嬴纵唇角几抿,“彧儿……”
沈苏姀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是一叹,急急打断道,“你不必再劝,今日为了翻案你便为我起兵谋反,明日我若又生了别的心思你又要如何?大秦几家权阀倒台本就不稳当,若此时闹出乱子难保不给别人趁火打劫的机会,我等了这么多年,眼下已有了眉目,我自然是有这份耐心的,我们都要大婚了,不要横生枝节好不好?”
说到大婚,嬴纵自然不能反对,只不断的抚着她的背脊沉默,沈苏姀便在他怀中安抚的蹭了蹭,“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这世上再没人如你这样待我好了。”
嬴纵闻言狭了狭眸,只道一句,“我这话,任何时候都是作数的。”
话音落定便将她打横抱起,一言不发的朝内室而去,沈苏姀见他情绪不高不由失笑,他许是早做了这般打算,却不想她不愿他如此,心中许是有些失望?沈苏姀这般想着,夜间安寝之时便待他十分亲近,嬴纵起初本不愿累她,最后却忍不住她温柔似水,到底是叫她帮他纾解了一回,沈苏姀亦有些情动,最后也不知他如何弄得,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一抬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嬴纵淡笑着抚了抚她的脸,“睡好了?”
沈苏姀想到昨夜面上一红,点点头仍然窝在他怀中不愿动,嬴纵双眸微眯的在她唇上亲了亲,万分怜爱一阵这才慢慢悠悠的道,“华庭来了……”
沈苏姀一鄂,顿时便要起身,“什么时候来的?在何处?你怎么知道?”
嬴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春光盎然的起身穿衣,只缓声道,“来了小半个时辰了,眼下怕是在书房,香词挡人的时候闹出些动静,我自然听见了。”
沈苏姀闻言苦笑,“你也不喊醒我。”
嬴纵懒懒的靠在床柱之上,长手长脚的霸占着她的绣床,闻言挑眉,“你昨夜累着了,我自是要你多睡一会子,华庭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沈苏姀瞪他一眼,不多时便穿戴妥当,又洗漱装扮几下才走到床边,“我去见华庭,你再睡一会儿也好,或是起来用早膳也好,见完了华庭我就回来。”
嬴纵便将她一把拉住,沈苏姀挑眉看着他,嬴纵便下颌微扬的闭上了眸子,沈苏姀哭笑不得,倾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两下,嬴纵便满意的睁眸将她放开,沈苏姀这才红着脸走出去了,外头香词似乎等了一阵子,见沈苏姀出来便迎了上来,“公主在书房。”
沈苏姀浅吸口气定了定神,直直朝书房去,一推开门便看到一身青衫白裙的人,还未开口嬴华庭已经意味深长的看向她,口中道,“七哥也太着急了些,哪有他这样的?”
沈苏姀面上一红,强自定神走了过去,“公主今日来是因为那无名氏之事?”
嬴华庭面色稍正点了点头,“无名氏隐了这么久又出现了,焉耆那边除却一个侍卫队队长都没了性命,澹台琦不必说,还有那几个跟在澹台琦身边的也都不简单,貌似是从前焉耆的将军和重臣,眼下都一气儿死了,这事是包不住的,眼下焉耆那边虽然已经归顺,可到底还有旧势力,焉耆王那里势必要闹起来,父皇因此事大怒,已将让人追查那无名氏。”
嬴华庭说到此处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就有些深长,又道,“那无名氏倒是聪明没留下什么线索,相反的还让那侍卫队队长写了一份供词,刑部已经将那供词入案,自当是为苏阀平反的铁证之一,折子我已经递到了父皇面前,苏阀案重审便也算正式提上了议程,朝中已经就此事开始商议,相信不多时便能有个定论,就是窦准,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苏姀听到此处便点了点头,看了嬴华庭一瞬道,“此事既然有刑部按章程办,公主便将精力多放在太后那边吧,眼看着天气热起来,今年大抵也不会有琼花宴了,公主不如选个日子和太后娘娘去骊山避暑一阵?想来对太后娘娘的病亦有好处。”
嬴华庭闻言一笑,看着沈苏姀道,“怎么你有种想赶我出君临的意思?”
沈苏姀一愣,苦笑起来,“苏姀哪里敢存了这心思,只是担心太后娘娘的病。”
嬴华庭便笑着摇头,“皇祖母眼下也没三年前那般的好心情了,只怕是不愿出宫走动的,再者说这位无名氏此番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自然要留在君临看着,刑部虽然做事稳妥,有些话却也只有我在父皇面前才好开口些。”
沈苏姀欲言又止,嬴华庭却已看着她道,“进来的时候看到外头来来往往皆是准备行礼车马的,怎么,是你要出门还是府中谁要远行?”
沈苏姀便一笑,“是沈君心,要出门游学。”
嬴华庭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好,小小年纪多学些东西长些见识总是好的。”
沈苏姀闻言也颔首,正想接着前头的话题继续说,可嬴华庭却已经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过来也不过是和你说一声,你自在府中制备你的嫁衣,朝上若是有了动静我自会告知与你,七哥既然在你这里,那我还是不多打扰了,先回宫了。”
沈苏姀眉头微蹙,忍不住嘱咐,“这件事公主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嬴华庭笑着应了一声,脚步徐徐的走了出去……
沈苏姀看着嬴华庭的背影叹了一叹,转身回了正房,刚走到房中嬴纵便将她的手拉了住,原是早膳已经摆好,他在等她,一边问,“怎的皱着眉头?有什么不妥?”
沈苏姀唇角抿了抿,摇头,“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我早先寻个托辞本是不愿华庭在此事之上追的太紧,却不想眼下仍是执拗的很,我只担心她因此事被人算计。”
嬴纵听着此话眉头微蹙,“她乃是当朝公主,能被如何算计,倒是你,莫要太过激进暴露了身份,既然已经有了这托辞,近来便安心绣嫁衣为上。”
沈苏姀叹了叹,也不再多说的和他用膳。
嬴纵既然说要留在沈府便当真不走了,至第二日一早詹氏和沐沉便来辞行,沐沉是老早就知道沈苏姀和嬴纵定下婚期的,拜礼之时便道在冬月初六之前一定回君临,沈苏姀笑着应下,詹氏满含期待的看了她好几眼她也不动声色,末了到底是詹氏和沐沉当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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