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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姀,你们别怪我,不嫁心爱之人,便嫁名和利,从我出嫁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大秦的长公主嬴华阳了,而且,我的孩子并没有失去,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嬴华阳低眸,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宽大破旧的布袍之下,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她的手分明还带着青紫的伤痕,前一刻她还蜷缩在那阴湿的破榻之上,可就是这样以自己为诱饵的嬴华阳竟然是怀着孩子的!
沈苏姀当初想嬴华阳不可能以自己的孩子来装假,怜惜她失去了孩子才愈发心软相信了她,眼下见她当初所言皆是假话方才皱眉,她牵着嬴纵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凉薄而冷酷,“小小的孩子被亲生母亲诅咒,我几乎可以预见他的结局了。”
嬴华阳闻言却抬眸笑开,“苏姀,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为了这个你也不会伤我对不对?”微微一顿,她转身看向远处的拓跋昀,“我的孩子结局只有一个,他会成为未来北魏的王,苏姀,七哥,不要逃了,从殿下被那巫女刺杀的那一刻起,这宫里就开始布下了天罗地网,不踏足便罢,你们一旦进来了,就再也逃不出去!”
嬴华阳是嬴纵同父异母的妹妹,沈苏姀又为了她心软被困,可眼下她竟然要他们束手就擒,难道她不知道他们被擒之后的结局?沈苏姀眼底寒芒簇闪,手已下意识落在了长生剑剑柄之上,她唇角微沉,语声低缓至极,“那可不一定!”
“噌”的一声剑鸣,沈苏姀的剑刃已经架在了嬴华阳的脖子上,嬴华阳从容的面色一变,本欲转头看沈苏姀,却不想甫一动脖颈上便是一疼,她面色一白,当即明白沈苏姀是来真的,沈苏姀满意的看着她煞白的面色,“这个孩子无辜,可惜他的母亲太过歹毒,嬴华阳……不,魏太子妃,你猜在魏太子那里是你的性命值钱还是我和他的性命值钱?!”
嬴华阳将自己的腹部紧紧地护了住,看着远处的拓跋昀唇角颤抖,周身再也没有早前那般母仪天下的气势,沈苏姀冷笑一声,转眸看向了拓跋昀。
拓跋昀面上果然没有半分紧张,他只将阴鸷而仇恨的目光落在嬴纵的身上,口中冷笑道,“秦王既然来了为何是这幅装扮?怎么样都该是轻裘华服才是,魏王宫必定以美酒佳宴相待以续二国之好,旁的不说,本宫和煜王还有苍穹的璴世子相交甚深,对了,苍穹的璴世子亦在魏王宫中,璴世子将于本宫的妹妹成婚,秦王以为如何?”
沈苏姀看着拓跋昀的目光便带上了讽刺的笑意,嬴纵站在沈苏姀身边一把拉下了面上黑巾,刀削斧刻的俊脸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愈发显得深邃而迫人,嬴纵凤眸半狭的看了拓跋昀一瞬,语声平静的道,“璴世子大概不会和令妹成婚。”
拓跋昀眼底狠色一闪而逝,大手一挥,这处院落的高墙之上立刻出现了许多弓箭手,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冷箭对准了沈苏姀和嬴纵拓跋昀唇角才生出笑意,他抬了抬下颌满眸高傲的看着嬴纵,“天狼军离此十万八千里,秦王哪里来的底气与本宫叫嚣?”
嬴纵忽而松开了沈苏姀的手,语声低寒,“没有天狼军,你亦是手下败将……”
话音未落,墨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朝拓跋昀激射而来,拓跋昀面色一变,不曾想到嬴纵敢在这等条件下将他当做目标,拓跋昀身形急退,与此同时大喝一声,“格杀!”
话音落下,高墙之上的冷箭立刻搜寻起了嬴纵的身影,而那些手持火把的禁卫军战士亦抽出刀剑来朝嬴纵迎了上去,嬴纵身形急闪,见拓跋昀躲到了禁卫军之后眼底一点寒光骤现,劈手夺下近前一个士兵的长刀……
无人看得清嬴纵如何出招的,只见一道黑影从人群之中极快的闪过,眨眼间便站到了急退的拓跋昀身前,拓跋昀退无可退,面色一沉拔出身边带着的长剑做以抵挡!
嬴纵手中招式又狠又快,直逼得拓跋昀应对不急,而在他身后“噗通”几声闷响落定,拓跋昀眼风一扫,却见适才嬴纵走来的那一路士兵皆已倒地……
拓跋昀心惊不已,却不敢分神,周围的禁卫军见状再不敢上前,看向那边的沈苏姀之时却见沈苏姀正将他们的太子妃挟持了住,高墙之上的弓箭手们大汗淋漓的欲要对准嬴纵,奈何嬴纵的身影快若疾风,又正在和拓跋昀打斗,一个不慎这冷箭便要射在拓跋昀的身上!
拓跋昀的武功修为并不低,然而却是比不上嬴纵的,眼看着这场比斗输的必定是他,拓跋昀眸光几闪便欲做退,嬴纵见她动了这心思冷笑一声,抬手一刀从他面门之上砍了下去!刀风仿佛带着风雷之声轰隆隆的肆虐着在场众人的耳膜,劲风大做之间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拓跋昀那一方,只担心拓跋昀就此丧命当场,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拓跋昀抬手一挡面门与那刀锋险险擦过,咔嚓一声脆响,拓跋昀并未受伤可面上的面具却掉了下来!
面具落下,拓跋昀眼底闪过狂怒,而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张极其矛盾的脸,右脸精致的如同女子无可挑剔,可那左脸之上,一道从眼睑以下直直入腮的凹陷伤疤却是那样可怖而诡异,嬴纵看到拓跋昀面上的伤疤眯了眯眸子,手中狠招半点不慢!
拓跋昀早前对着嬴纵本就是拼力抵挡,这会子盛怒之下破绽百出哪里还是嬴纵的对手,不出十招,嬴纵手中极其普通的刀便架在了拓跋昀的脖颈之上,刀锋紧贴在拓跋昀的颈部血管之上,瞬时叫他被点了穴似得再不敢动,嬴纵的手腕猛地一转,顿时将刀背朝下重重敲在了拓跋昀的肩头,骨裂之声响起,拓跋昀满头大汗的跪倒在了嬴纵之前!
嬴纵居高临下的看着拓跋昀,语声仍然冷峻而平淡,“叫所有人退下!”
拓跋昀恶狠狠的抬起了头来,瞪着嬴纵的眸子仿佛恶狼似的阴毒,年岁相仿,嬴纵只是个亲王而他已经是太子,这是他的地盘这个局是他布下的,可为何最后输的仍然是他?!
拓跋昀死死盯着嬴纵,忽然厉喝道,“放箭!”
一语落定,周遭众人却没有人敢动,拓跋昀怒目扫向四周,却发现那些弓箭手各个战战兢兢畏怕不已,拓跋昀面色狰狞起来,再度喝道,“你们这蠢货!本宫让你们放箭!”
“你不想要命,他们还想。”
嬴纵说完这话,当即上前封了拓跋昀身上穴道,在他身后,沈苏姀挟持着嬴华阳走了过来,沈苏姀一脚踢在嬴华阳腿弯,嬴华阳顿时跌倒在了拓跋昀身边,夫妻二人跪在一起,嬴华阳一转头便看到了拓跋昀那张可怖的脸,她眯了眯眸子,不顾自己流着血的脖颈抬手去擦拓跋昀唇角流出来的血丝,“殿下……”
“滚开!”
拓跋昀“啪”的一声挥开她的手,直将嬴华阳的身子推得歪倒一旁,嬴华阳面色几变,当即不在多动,只安安静静的挺直了背脊坐好,容色沉静。
沈苏姀长剑架在嬴华阳身前,转头关切的看着嬴纵,嬴纵对她点了点头,抬眸便见院子门口急急出现了几道身影,来的是拓跋卓和齐永兴!
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拓跋卓面上几番色变之后才定下神来,目光直直的看像沈苏姀和嬴纵,甫一开口便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要伤太子和太子妃!”
“敢放走这二人,本宫要了你们性命!”
拓跋昀转头,狠狠地盯着拓跋卓,拓跋卓皱了皱眉,并不去看拓跋昀,只仍然看着沈苏姀道,“我说放你们走便一定会放你们走,你信我!”
拓跋昀看着拓跋卓的眸色简直像要杀人,这边厢齐永兴跟在拓跋卓的身后,见状便稍稍上前了一步道,“太子殿下,二殿下是为了您好,您是太子,是要继承魏国王位的,一切自然以您的安危为重,就放他们走吧,您已经受伤了……”
拓跋昀对齐永兴的态度竟然比对拓跋卓更为信任,听见齐永兴这般说他竟然不曾反对,拓跋卓见状立刻看向沈苏姀,“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必定放你们走!”
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嬴纵道,“准备一辆马车。”
拓跋卓立刻点头,“我这就亲自去准备!”
说完拓跋卓便转身离开,整个荒芜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狼狈的拓跋昀夫妇和沈苏姀夫妻,在院门口站着的便是一脸恭敬的齐永兴,沈苏姀看着齐永兴,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向齐永兴的手腕,齐永兴微微垂眸站着,面色平静的好似昨夜与她打斗的不是他!
“齐公公是南煜人?”
一片安静之中,沈苏姀突兀的开了口,此话一出,拓跋昀和嬴华阳先是疑惑的看了沈苏姀一眼,然后便又都奇怪的看向了齐永兴,齐永兴缓缓抬眸,面上神色也有些微的意外,道,“秦王妃为何如此问?咱家是北魏人。”
沈苏姀将长生剑尖往嬴华阳面前移近了半寸,笑道,“齐公公可否露出左手手腕来?”
齐永兴蹙眉,拓跋昀和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齐永兴迟疑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左手袖子撩了起来,枯瘦的手腕之上一片奇白,并无任何纹饰!
沈苏姀皱眉,和嬴纵对视一眼各自眼底都有几分深沉,昨夜那一幕他们必定不会看错,而齐永兴显然是为了防止事发将那纹饰去掉了,沈苏姀见此愈发肯定了齐永兴有问题,却也明白这位既然能在魏帝身边待了三十件便必定不会在此刻吐露这些东西,仔细的打量了齐永兴两眼,沈苏姀和嬴纵都抿唇不言,拓跋昀等人并没有从齐永兴身上看出什么不对来,可是看着齐永兴的眼光到底是有了几分不同……
拓跋卓的速度极快,半柱香不到便回来了,看着他们道,“给你们准备的是我的马车,放心,我从来是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你们不要伤害太子和太子妃!”
嬴纵换头看向沈苏姀,沈苏姀便道,“我信二殿下。”
嬴纵冷峻的表情有些微的破裂,抿了抿唇眸光冷冷的扫了拓跋卓一眼,“你做车夫。”
话音落定,嬴纵已一把提溜起了拓跋卓的衣襟,显然是准备带上这个人质的,沈苏姀眯了眸子冷冷扫了一眼嬴华庭一眼,“要陪他吗?”
嬴华庭眼底分明闪烁着两分畏怕,却还是直了直背脊道,“当然!”
沈苏姀一笑,扫了拓跋昀那张鬼脸一脚落在嬴华阳肩头将她踢了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嬴华阳,语声凉凉道,“从今日开始你一生都只系于这个男人了,你再无亲族再无故国再不是大秦的长公主,魏太子妃,但愿这个男人不会负你但愿你的孩子永不知母亲的丑陋。”
沈苏姀可没打算带上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孕妇,嬴华阳面色煞白的捂着肚子,听到沈苏姀这话紧抿了唇不语,沈苏姀便看向嬴纵,嬴纵将刀刃抵在了拓跋昀的身上,拓跋卓见状立刻挥手,“都退下,弓箭手,禁卫军,都退下!”
拓跋卓命令一下,禁卫军和弓箭手们都潮水般的退下,在所有人看来这个结果都是最好的,嬴纵的手段他们见识到了,所有人都不觉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冲上去就有什么意义,何况拓跋昀在嬴纵手中,若是拓跋昀伤了,他们就更是没了活路!
拓跋昀看着这一切,气的眸色明暗不定,嘴角又流出了血沫……
看着所有人都已经退开,嬴纵刀尖抵着拓跋昀的背脊朝前走,拓跋昀到了此时终于才有几分理智,只脚步缓慢的一点点走出了院子,沈苏姀跟在嬴纵身后,目光警戒的看向四周,拓跋卓走在最后,看向沈苏姀之时眸光之中有几分叹息。
待一行人走出这处荒芜的小院,当即便看到外头的宫道之上停着一辆十分宽大华丽的马车,嬴纵的刀尖在拓跋昀肩上轻点,口中道,“上车——”
拓跋昀回头看了看四周,便见早前布置得人都不见了踪影,他转头目光深沉的看了拓跋卓一眼,掀开车帘走了上去,嬴纵看沈苏姀一眼当先上车,然后才掀着帘子将沈苏姀拉了上来,车帘放下来,拓跋卓亲自坐上车辕,而后便挥起了马鞭!
听到拓跋卓坐上车辕的动静,沈苏姀和嬴纵在马车之中对视了一眼,马车之内,便是拓拓跋昀的面色都变了变,大魏只有两位皇子,倘若今日太子出了问题,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便是拓跋卓,然而拓跋卓在处理此事上却是以拓跋昀为重的,就在刚才,倘若沈苏姀三人坐上了马车,拓跋卓只需要下个诸如格杀的命令便能将他们三人了断在此。
然而拓跋卓没有。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宫道之上,车轮的吱呀声响彻静谧的长夜,因是拓跋卓的马车,是以车身十分华丽宽敞,为了挟持,拓跋昀坐在主位,沈苏姀和嬴纵面对面的坐在左右侧位上,马车之内安静无声,嬴纵的目光却是定定落在沈苏姀的面上,二人四目相对,分明是剑拔弩张的车厢竟然也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暧昧,拓跋昀狠皱着眸子从这二人身上扫过,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拓跋昀早前也有声名在外,这一次却是委实轻视了嬴纵才落得如此下场,到了这一步嬴纵怎会理他,只时不时看看马车之外,其他时间都将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身上!
沈苏姀对拓跋卓的信任全都是因为从西楚到北魏这一路上拓跋卓的表现,只听到马车速度极快的疾驰了半柱香时间,而后便听到了禁卫军问话之声,大抵是看到拓跋卓亲自驾车,因为宫门的侍卫不敢多拦的放了出去,马车出了宫门,外头的街市间或有些嘈杂之声,某一刻,嬴纵从袖中拿出一只信号焰火,擦得点燃从车窗之中放了出去!
姹紫嫣红的街市霓虹之间,一道淡蓝色的焰火不知不觉升上了中天!
从宫门而出,顺着主道便可直接到京城城门,嬴纵和沈苏姀看着外头的街景,确定拓跋卓没有耍任何花样,两柱香的时辰之后,马车到了京城城门之处,这个时候城门早已经宵禁,看到一辆马车大咧咧驶过来,城门口的士兵早就准备开骂,可那骂声刚一出便看到了拓跋卓身上绣着龙纹的王袍,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一瞬,在等拓跋卓亮出自己的令牌,城门口的守兵再也不敢磨蹭,哗啦几声便开了侧门,拓跋卓马鞭急挥,马车顺利出了城!
马车之中的拓跋昀面色难看至极,再加上他面上的疤痕,整个人阴鸷诡异的叫人害怕,感觉到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似有停下来之象,嬴纵忽的开口,“继续往前!”
拓跋卓在外似有一愣,而后果然加快了马速继续往前走,马车在夜色之中疾驰,因是深夜,官道之上再无行人,沈苏姀心知嬴纵有所安排,便也不在着急,只等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沈苏姀才感觉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夜色漆黑,到了此时外头却似乎有光,眉头一挑,沈苏姀挑开了车帘,漆黑的夜色之中,数百墨衣骑兵御马立在官道上……
嬴纵看了看沈苏姀,示意她先下车,沈苏姀当即弯身下了马车,嬴纵看也不看拓跋昀一眼弯身出去,刚下地那百多墨衣骑兵便翻身下马朝嬴纵和沈苏姀跪地行礼!
“拜见主子,拜见王妃!”
百多骑兵之中领头的是容飒和容冽,另外还有一人直朝着沈苏姀和嬴纵咧嘴笑,沈苏姀定睛一看,却见竟然是朱瑞!沈苏姀心头微动,看向嬴纵,怎么连天狼军中将领都调动了?
嬴纵安抚的看她一眼挥手令众人起身,甫一站直身子朱瑞第一个走上前来,“没想到主子此番出宫如此顺利,兄弟们都准备好了结果啥也没干就出城汇合了!”
嬴纵对他点点头,朱瑞面色一沉看向马车一旁站着的拓跋卓和那明显还有人的马车之内,剑眉一竖,他眼底生出了浓浓的杀意……
“请沈姑娘和秦王言而有信!”
拓跋卓何等心思,怎看不出朱瑞的念想,这话一出,嬴纵淡淡扫了朱瑞一眼,朱瑞见状只好懊恼的退下,嬴纵便转身看向拓跋卓,“若二殿下能成为北魏太子本王倒是十分乐见。”
拓跋卓闻言苦笑一下,“多谢秦王好意,拓跋卓无心朝政担不得如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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