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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沈苏姀便定定看着谢无咎,谢无咎唇角一搐,“我是不会帮你逃出去的,这宫禁森严远超大秦,你没有功夫也逃不出去。”
沈苏姀摇了摇头,“我是说,你要告诉我前线的消息。”
谢无咎先是一愕,随即倒是爽快点头,“只要我知道,我自然告诉你!”
沈苏姀眸生感激,谢无咎反倒是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内疚。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下车的时候便看到眼前伫立的宫殿亦十分大气奢华,高高的宫门匾额之上写着“乾坤”二字,似乎是历代帝王的居所,谢无咎依旧走在最前面,后面沈苏姀还是被那两个宫女看扶着跟上。
待走到宫门口,谢无咎忽然停下脚步问她,“你觉得这住处如何?”
沈苏姀点点头,“帝王宫殿,自然不寻常。”
谢无咎高深莫测一笑,忽然倾身道,“前面那个皇帝就死在这里头,还有他前面的三个都死在这里头,唔,当然死了的宫人那些就更是数不甚数了!”
沈苏姀眉头一皱,谢无咎朗笑一声走了进去。
沈苏姀抬步进去,这处宫殿却是比沧澜宫要有人气儿的多,不仅如此,宫殿之内的宫人们在对谢无咎行礼之时眼底竟然没有骇然之色,有几个小宫女竟然还是笑着的,那一双脉脉含情的眼定定的盯着谢无咎,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
谢无咎一路上也不见半分架子,挥挥手便作罢,身后齐康跟上来,对沈苏姀道,“苏姑娘,您住在东殿,请您跟我这边来……”
谢无咎眉头一扬,“都安排好了?”
齐康连忙点头,“正是,小人往后负责陛下身边事宜。”
谢无咎闻言叹口气,“齐福还在柳州呢,算了,你留下就留下吧,东殿是吗?我送苏苏过去,东殿风景倒是十分不错,苏苏,你跟我来……”
谢无咎脚步一转,带着沈苏姀朝东殿走去。
齐康带着宫女太监走在最后,对谢无咎十分恭敬的样子!
沈苏姀便觉得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些宫人对所有的皇帝都如此恭敬?前面的皇帝明知这些人并不效忠自己后来又生了反心才被重华处置掉的?
南煜王宫的宫闱建制和大秦相通,沈苏姀很快就摸清了路子,刚一走进东殿的正门便被一阵清幽的梅花香吸引,沈苏姀抬眼一看,之间这宫闱之间四处都种满了梅花,眼下积雪未化,红白相间之下很有几分趣味!
刹那间沈苏姀便想到了秦王府云烟湖畔的梅林,她深吸口气,表情淡然的朝正厅而去,这殿中并无多余的宫人,倒是让沈苏姀满意,谢无咎走在最前这看看那看看,进了正厅直去内室,转眼间又出来,笑道,“不错不错,宫里也没有不好的,苏苏,你喜欢吧?”
同样都是牢笼,沈苏姀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点点头,“很好。”
此刻天色已经快要黑透,宫阁之间都亮起了宫灯,谢无咎见时辰不早不打算多留,只安慰道,“你刚来,先歇着,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我住在主殿,就在那边!”
谢无咎指了指方向,沈苏姀点头表示记下。
谢无咎又看着沈苏姀身后的两个丫头,道,“你们留下侍候苏姑娘,不得怠慢。”
那二人连忙应声,谢无咎一笑,带着齐康走了出去!
宫女太监呼啦啦的离开,整个东殿便只剩下了沈苏姀和那两个宫女三人,沈苏姀不急着进屋子,只站在门口瞧着庭院之中的寒梅。
“奴婢绿翘。”
“奴婢红绸。”
“拜见姑娘——”
宫女二人见礼,沈苏姀挥了挥手令二人起身。
此二人面容上乘,年纪和沈苏姀相近,行事气度都有些不同,沈苏姀只看了她们两眼便打消了利用二人的念头,重华的安排,必定滴水不漏。
沈苏姀心底有些戚戚,想来想去发现整个后宫能帮她似乎只有谢无咎。
天上还在落雪,却并不大,北边不知道如何了,嬴纵此刻又在哪里?
心底生出愁思,沈苏姀再没别的兴致,转身入了屋子,也没细看这屋子的布置便去沐浴更衣,绿翘和红袖本要贴身伺候,沈苏姀不过皱了皱眉二人便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沈苏姀愈发觉得这二人不简单,待沐浴出来便发现晚膳已经备好。
“你们的主子是谁?”
沈苏姀问的平静,那二人对视一眼,叫绿翘的站出来道,“眼下自然是姑娘您。”
沈苏姀笑笑,“你们的主子是沧澜宫的那位?”
这二人面色一变,似乎“沧澜宫”是个十分叫人畏怕的所在。
沈苏姀无需他们回答也看了个明白,便道,“我这几日天天都能见到沧澜宫的那位吗?”
这二人便不语,红绸道,“奴婢们只是下人,不知主子的安排。”
沈苏姀扫了他们一眼不再多问,待用完了晚膳便道,“将我的斗篷拿来,我要出去走走。”
绿翘毫不犹豫的给沈苏姀拿来斗篷,又给沈苏姀系上之后便走出了屋子,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夜间幽香更浓,沈苏姀顺着那小道朝梅林之中走去,弯弯绕绕的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侧门,那侧门不知通向何处,却是上锁的,沈苏姀转了个方向,又去了正门,到了正门,正要迈步出去,旁里却闪出两道黑影将她拦了住。
“夜色深了,姑娘还请好好歇息。”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转身,再没了乱走的心思,这处东殿本来也极大,眼下却只是将主院给了她,侧门锁了,正门又不让出去,可真是和牢笼无异了。
沈苏姀忽然想起重华所言的给她半月时间试试……可试半月之后呢?
沈苏姀心中有些不安,随即干脆到内室睡下,连日来夜间也要赶路,她没有内力护体,眼下身体早已累极,再加上心中忧思过重,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愁就睡了过去!
梦中是许多人的脸,父亲的,母亲的,姐姐们的,步天骑将士的,嬴纵的,嬴策的,嬴湛的,香书的,连朱瑞、宁天流等人都出来露了个面,梦境琐碎,断断续续的在沈苏姀脑子里闹腾了一晚上,每一个人都出现,可每一个人都消失的极快!
翌日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沈苏姀一夜未曾安睡面色有些苍白,洗漱穿衣,刚用完早膳谢无咎便到了她这处,他手中拿着一封奏折,一入门便以一种邀功的口吻道,“苏苏,我给你拿好东西来了,你说你要怎么谢我才好?”
沈苏姀看到那奏折便知道是嬴纵的消息,心中一动便道,“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谢无咎摸摸鼻子,“没诚意!”
说着将那奏折扔到了沈苏姀手里,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落座,又指挥绿翘为他沏茶,口中道,“这奏折是我偷拿出来的,你瞧瞧吧,嬴纵眼下还在禹州呢!他们两日之前本来发动了对康州的进攻,不过康州的抵抗也还算厉害,又知道益州有驻军,秦军便放弃了,这两日北边的雪委实太大,估摸着秦军也有些耗不下去了。”
沈苏姀看完奏折,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又看看谢无咎,道,“你不是说你不处理政事的,这奏折为何在你手中?”
谢无咎无奈苦笑,“便是不处理,样子也要装一装,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到北边去督战呢?每日都要去御书房,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说着看向沈苏姀手中的奏折,“郭将军说这么大的雪秦军的辎重和援兵已经来不了了,不如直接将秦军困个半月为好,内阁那群老臣争得不行,我和郭将军说了几句好话便将折子偷出来了,反正最后还是那人一句话定夺!”
沈苏姀低头一看,上折子的正是一个姓郭的兵部副将。
“这位郭将军又是谁?”
谢无咎无所谓这些,见沈苏姀问便道,“郭毅你知道吧?就是死在郴州的那个,我说的这个郭将军叫郭维,是郭毅的二房堂叔,这位三十年前和沧澜帝上过战场,后来入了内阁就没出来过,不过他是武将,比不得文臣会玩弄权术,只在军事上说话,偏生这些年南煜没什么战事,他就只是挂了个虚职,直到这次才重新参政。”
沈苏姀点点头将这郭维抛到脑后,转而问,“他可是日日都在宫中?”
谢无咎正喝着茶,闻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沈苏姀眯眸,“别的时间是去……神山?”
谢无咎“噗嗤”一声喷出一口茶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沈苏姀抿唇不语,谢无咎便将目光落在了绿翘和红绸的身上,绿翘和红绸面色一变,连忙摇头,沈苏姀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我和你们的陛下说。”
那二人起初不愿,沈苏姀眸色幽幽的看了她们一眼才让她们走出去。
室内一静,沈苏姀又问谢无咎,“你前次说南煜女帝不生不死,那南煜女帝眼下成了活死人?这么多年师父一直守着她?去北海寻玉也是为了她?”
谢无咎看沈苏姀已经知道的不少,便点头,“我也未曾亲见,可女帝若是死了他去找那玉又有什么用呢,因此我猜或许是还有那么一口气在。”
沈苏姀又皱眉,“可有恢复的希望?”
谢无咎摇头,“这个我不知,可这么多年他试过的法子不少,都未有成效。”
沈苏姀眯眸,“那神山在何处?”
谢无咎眉心一跳,“你要做什么?那神山乃是南煜皇室的宗庙所在,眼下更是守卫森严,寻常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宫人们多靠近一分都会没命!”
眉头一皱,沈苏姀敏锐的问,“那神山在宫中?”
谢无咎心知自己说漏了嘴,只拱手作揖,“算我求你,那地方不能去!你眼下连这院子都出不了,你去神山又有什么用?你别胡来……”
沈苏姀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出不了院子。”
谢无咎叹口气,看着沈苏姀的眼神却还是十分不放心,留了小半日便有人来请谢无咎,谢无咎只得先走,沈苏姀本以为重华会见她,可没想到一整日也没什么动静,东殿之中安静的出奇,她的心底却更加煎熬,因为从第二日开始,连谢无咎的人影都不见了,谢无咎不来,她便没法子得到嬴纵的消息,整个人都要被逼疯!
三日之后,沈苏姀忽然想要制香,她先去收集雪水,又去采了梅花,一日之后便做好了香泥,那有模有样的制香功夫让绿翘和红绸放下心来,她们更怕她没事做整日里琢磨着怎么离开这地方,沈苏姀做好了香丸分别送给她二人,倒也算和二人亲近了两分,绿翘和红绸虽然时时都监视与她,可到底是有求必应照顾的十分尽心。
这一日一早,沈苏姀看着刚采来的梅花叹了口气,将那花篮一放便呆坐着不再动弹,绿翘和红绸见状都有些不安,绿翘便上前道,“姑娘,这花瓣不好吗?那我们重新去……”
沈苏姀摇头,“怎会不好,只是整日都是这一样的香味都没意思了。”
说着抬眸四看,“南煜宫廷没有用香的习惯?”
绿翘忙道,“有的,只是这里并未安置。”
沈苏姀目光微亮,“可否给我些别的香粉?”
绿翘有些犹豫,沈苏姀叹口气,“哪怕是成品的别的香也好啊?我近来晚间总是睡不安宁,若是有能凝神静心的香便是再好不过了!”
绿翘和红绸对视一眼,绿翘便道,“奴婢可以试着去给姑娘问问。”
沈苏姀松口气,“好,多谢了……”
得了这个答复,沈苏姀倒也不显得十分沉郁,午间小睡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绿翘便给她拿来了各种各样的上等成品香,沈苏姀欢喜接下,当即在屋子里点了上,当夜沈苏姀睡得十分安稳,到了第二日,却还是不见谢无咎的影子!
沈苏姀心底委实着急了,待问绿翘二人,她们却都是一问三不知,沈苏姀愈发焦躁,夜里半晌都睡不着,那凝神的香被她点了一大把才好些,也不知怎地,那香分明点在内室靠里,可守在内室门口的绿翘和红绸也被那香熏的有些昏昏欲睡了,这院中她二人负责监视,自然不能倒下,绿翘见红绸实在支持不住了便叫她先去歇下,独独自己守在入口处。
夜色已深,内室之中只有沈苏姀绵长的呼吸声。
某一刻,忽然响起“咚”的一声,床上的沈苏姀睁开眼,拿开鼻端打湿了的手帕,掀开床帏便见绿翘不省人事的倒在了内室入口,她连忙下地穿衣,去到隔间搜罗出一身绿翘的宫女服换上,再将发髻换了个样式,又待了片刻,确定绿翘不会醒来之后才从窗棂处跳了出去!
她要的香都有助眠的成分,每一种香的药性也都不同,随意将香味混合,有的会没有药效,有的则会效果加倍,沈苏姀熟知香道,自然能悄无声息制出迷药来!
从窗口跳下,沈苏姀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响声,沿着墙根一路朝梅林走去,无星无月的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用不了内力,只有矫健的动作还保有三分真味,然而这需要体力,虽然重华帮她消弭了那腿脚发软的酸弱,可她身上的药性还未除,到了那锁着的侧门之前时她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从袖中摸出一截短短的筒签,那是她用制香的香筷连着几日磨出来的,她弯下身子,将那筒签往锁孔之中几探,没多时便听见“咔哒”一声响!
沈苏姀小心翼翼的将锁扣打开,将那侧门推开一条缝钻出去,又回手将那锁门的铁链弄得松垮之后再将锁扣扣上,这样旁人就不会发现那门被打开过!
做好这一切,沈苏姀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走出了东殿,可她知道自己还在乾坤宫中,沈苏姀想也未想的朝正殿的方向潜行过去,可还未走出几步她便发现东殿之外的景致已大有不同!
前几日她去东殿的时候曾路过许多地方,彼时的乾坤宫还只是一座寻常的宫殿而已,而今日,她赫然发现东殿之外的所有殿阁都被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那样灼目的颜色,似乎只有在办喜事的时候才会如此装扮,沈苏姀眉头一扬,谢无咎要大婚了?
这想法带着几分戏谑,沈苏姀并未多做停留的朝乾坤宫的正门而去,她的速度已经够快,却禁不住那药性发作,每走几步便有些腿脚发软,再加上她对这宫闱也只有上一次的那点儿了解,不由得走了许多弯路,小半个时辰之后,沈苏姀有些脑袋发晕的停在了一处厢房之外,还未歇过气来,忽然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沈苏姀心中一动,赶忙朝前面的拐角处走,身影往那拐角处一避躲了进去,不多时探身一看,竟差点被宫中侍卫撞个正着!
她眼下没有功夫,被当做乱闯的刺客杀了也有可能!
见那侍卫队走远,沈苏姀正松口气之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浑身寒毛一竖,沈苏姀一转身便对上一张十分惨白的脸,那脸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瞬时让沈苏姀心口一凉!
“还道你在哪里,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快和咱家走!”
是个太监,还是个面白若鬼的太监,那太监后退一步,看着沈苏姀的目光十分不耐烦!
未被识破沈苏姀微微松了口气,可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她却不知道怎么办,且眼前这太监身上的衣服竟然和下午的齐康是一个颜色图案,显然等级颇高!再看他适才悄无声息的靠近,赫然是个内家高手,沈苏姀心中“噔噔”直跳,手心更是渗出了薄汗!
沈苏姀不知自己被错认成了谁便不敢乱接话,只低眉顺眼的站直了身子。
那太监冷哼一声,“被选中了就别逃,逃也逃不了,神山不吃人,和咱家走吧!”
神山?这是要去神山?!
沈苏姀心中震惊,那太监却已转身顺着眼前这条暗巷往前走!
沈苏姀适才只以为那前面的巷道是一条死路才选择躲在此处,可这会儿再瞧却发现那暗巷似乎是通往某处的,她脚下生出了寒意,额角更是溢出了冷汗,可见前头那太监已面色不善的停步看过来,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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