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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板来此地有何贵干?”
“饭后消食。”曾停的眼皮往上提了提,还没看清楚云岫的脸,他又拧紧了眉拨弄算盘子儿,“奇了怪了。”
蒙络在屋子里咂咂嘴,“这蜜果儿的味道不错。”
她又嗑起了瓜子。
“蒙芝芝,人就在你眼前,你倒是娶回去啊。”蒙络这话一出,蒙歌这个后知后觉地人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最后一句读了什么来着?
蒙芝芝,曾停,压寨夫人……
这张破嘴,不过脑子就往外噜噜不该说的话。他轻轻地拍打了自己的脸,他才不会重重地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谁扇谁傻。
曾停沉浸在自己的超然境界之中,没空搭理要带他回山寨的“蒙芝芝”。
黑猫琥珀纵身一跃,攀上了曾停的肩。
爪子伸出,勾挂住他的衣裳,晃荡着自己的小身子,猛然蜷缩,腿儿一蹬,稳稳地坐在了曾停的肩头上。
曾停解了系着琥珀的绳子。
“云姑娘,你今晚可是碰见了什么?”曾停收好了自己的金算盘,“我特地来告诉你,切莫逞一时英雄气,误终生!”
“撞了鬼。”云岫漫不经心地答着,“老板快要去做蒙大王的压寨夫人了,还有闲心思来操心我,真真是我的荣幸。”
“我可不想过两日来收了你的尸。”曾停稍稍转头,看着蒙歌,“这位壮士切记祸从口出,我不介意倒贴一副棺材给你。”
自认理亏的蒙歌狠狠地剜了抱着红果子啃的蒙络一眼。
这信本来就是蒙络扒拉着秃噜毛的笔写出来的,还贼兮兮地同他讲此信一出,定会惊得云岫不知言语,而后趁着她乱了心神,就可以提出他们无礼的要求了。
当时他还就着“无礼”二字和蒙络掰扯了许久,正儿八经的事怎么就说成了无礼的要求?蒙歌向来是个能省则省,能躲则躲的懒人。
他瞟过前面的字句没什么大问题便不再多想。
蒙络正是抓住了他这个懒散的性子,外加蒙歌被人一激,不大能沉住气,她的小伎俩顺理成章地被蒙歌照单全收。
“贼丫头,想必你还没看花钿姑娘留下的物事。”曾停嗫嚅着嘴,看样子是心思不少,表达却不多,“她不希望你涉险。”
“那曾老板作何想?”
云岫的手在袖子里感受着那个素色荷包,曾停说对了,她没有拆开来看,她知晓里面的东西一定能动摇她留在沙城挖出真相的决心,所以她不会看,更不能看。
曾停平缓了自己的呼吸。
怅然若失。
“我无权替姑娘做决定,但我希望你慎重选择,当几个人的命运交叠于一处,若不愿抽离……”
“那权当我赌上这条命吧。”
云岫关上了房门。
曾停无奈地耸耸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琥珀,可别再乱跑了。”曾停领着他这只从锦衣巷里偷跑出来的猫儿,振衣离去。
蒙络灌了两三杯茶水下肚,甫一张嘴说话,倒真应了她对蒙歌说的“惊得人不知言语”。
“云姑娘,你快些去把生米煮成熟饭吧,我家大人就快被女魔头嚼碎吞了!”
蒙歌暗自掂量了一番。
而云岫一个不稳,茶壶嘴儿歪了,茶水倒在了桌面上。
蒙络的牙口极好,后槽牙一合,蜜果儿里的果核被她咬碎了,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碎掉的果核被吐到了地上。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鼓着肚子的河豚,随时可能被气到爆炸。
她虽然在勉强着自己接受云岫,慢慢把不喜欢剥离开去,这是个过程,她在适应中。但是某个本该高坐庙堂的女人出现了,促使着她以极快速度选中云岫,并以云岫为唯一救星。
当然,这只是蒙络的小心思。
二者选其一,铁定选一个大概能看过去的人。
而云岫却是没压住笑意,“女魔头?”
恐怕只有蒙络敢这样百无禁忌地称呼女帝。
“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蒙络抓了一大把瓜子儿,每一颗塞到上下牙齿之间的瓜子皆被她设想为女魔头,“我可不想大人被那女魔头掳了回去。”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想与不想。
蒙络那黑眼珠子打个转,不顾手指还粘有蜜果儿的甜腻,她紧紧地攥住了云岫的一只手,“云姑娘,我已经替大人写了这么多情话予你,暂且不论你是否有那么一丝丝心动,但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总得就着这事投桃报李吧……”
“怎么个投桃报李法?”
“我已制好计划。”
“且说来听听。”就当自己在哄挼蓝吧,云岫配合着蒙络的喋喋不休,时而点头迎合,时而提出异议,时而故作沉思,总而言之,至少在明面上,她做了蒙络的拥趸。
……
在与沧陵县相邻的流沙县。
听起来是两个地界,实则就是隔了一条街。
云岫和蒙络坐在某个大户的院子高墙上。
双手托腮,目光在院子各处角落流连的是云岫。
死盯着某一个亮着烛火的窗,恨得牙痒痒的是蒙络。
透过窗棂,执笔落下墨点的女子在这时候和灯下读诗词的闺阁小姐没差别。
“她竟是这样的。”云岫喃喃道,与元清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提这么相安无事的远距离观察。
蒙络分了少许眼角余光给她,压低声音“你穿上龙袍大概也会像个人。”
“……”
这说的什么难听话。
元清洄显然不知有人掩在黑夜里窥视她。
她只觉自己久久不能静下心来,她敲了敲小几一角,“浓绿。”
“陛下。”浓绿从帷幔后移出身影。
“叶卿在何处?”
浓绿垂睫,眼下是一片阴翳,“不知。”
“不知?”元清洄含笑,指尖缓缓点上了笔杆子正中,一折,只听得“啪”的一声,再折,墨迹洒落在白宣上,三折,掷出狼毫笔。
浓绿连忙跪下。
“叶大人……叶大人……在沐浴!”
慌乱之中,她择了一个很烂的理由。
“半炷香之内,朕要见他。”
浓绿浑身颤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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