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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着与蒙络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嘴炮的方梦白可没闲工夫把眼角余光分给他找过茬的说书先生。
“拷伤山庄其实也不差的。”方梦白琢磨了一阵,点头认可了蒙络的说法。
自己可不就是那个脑子拷伤了的人吗?
蒙络讶异道“你当真要改个‘拷伤山庄’?”
“当真。”
蒙络缄了口。
一只手搭上了云岫的肩。
云岫只觉肩头一沉,了然地唤了一声“黛粉,别来无恙。”
叶惊阑回过头来,正巧撞上了黛粉探究的目光。
他微微颔首。
黛粉对别人的点头致意仅以一个眼神回应。
这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子。
蒙络看着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脸色一沉,直觉告诉她,这人身上有杀气。是一股子从修罗场里摸爬滚打,舌舔刀尖的无惧无畏,还有不会低头,不会后退的决然。
要是那日有人听了风波楼雅间的墙角的话,铁定会在这一霎间懂得鸦黄说起黛粉以色惑人时点绛为何会沉默。
黛粉的腰上系着一把刀,她的手搁在上面,哪怕这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在她这里就有了征战沙场的硬朗和不屈。
叶惊阑注意到她的手背到尾指尖之间有一条长长的疤。
褐红色的疤,并非等待脱落的痂。疤痕的颜色即是褐红色,它像一个象征英雄的印记。
黛粉立在那里,冷然说道“小姐,一切安好。”
她亦是在打量叶惊阑。
在频频传到北疆的信里,她已是知道了很多事的来龙去脉。她对数次提到的这朵“盛京最美的花”很有兴趣。
见着了,兴味盎然。
再细瞧,索然无味。
黛粉弯下腰,将虎符交到了云岫的掌心里,“世子爷保管不善,丢了。”
仅凭一句话,云岫基本上把虎符的来历猜了个九成。
“北疆到花朝城……一路走来,可是乏了?”云岫从未想过在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热泪盈眶,她抬手以指节按了按眼角,“你好像瘦了些,最近吃食不好?王府中人克扣了?”
“劳小姐挂记,我一切都好。”
方梦白转过头来,视线在黛粉的手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落霞阁没了说书先生,没了喝彩的堂客,我再留着便是自找没趣。”
他识趣地走了。
知道的少,在很多时候会把自己撇在事件之外,保全性命。
此间之人非寻常人,何故惹人烦?
方梦白干笑两声,跨出了落霞阁的大门。
此时,落霞阁里静的可怕。
账房先生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在这沉默里他终是憋不住了,抱着账本子去后院里了。
“想必这位就是黛粉将军。”叶惊阑悠悠启口,抱拳一礼。
黛粉抱拳,“久仰叶大人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蒙络乖巧地行了一个礼,“见过黛粉将军。”
她和不大同外人说话的花钿以及喜欢隐藏自己的点绛不太熟,跟鸦黄待过一段时日,以姐妹相称,倒是相处得愉快。可她一见黛粉就觉着拔不动腿,走不了路了,这种压迫感……她对云轻营的认识又上了一层。
或许黛粉也不愿一直这般严肃,她试着拉扯了一下唇角。
但她似乎忘记了该如何笑,又似乎是不想对他们笑。
最后唇角往上扬了一点,她觉着这个弧度够了,她放心地说道“唤我黛粉便可。过于客气了反倒会不舒坦。”
云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黛粉这个笑容很奇怪,就像是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把对面站着的人杀了,脸上还写着“我要杀你”。
叶惊阑招来小二沏茶。
“我以为小姐会怪罪于我。”黛粉抿了抿唇,她这一路不算轻松。又为了早一点儿见着云岫,到了花朝城之后立即寻了过来。
云岫说道“切莫多想,你这一路保护炼梵,我还未同你道谢呢。”
“小姐万不可这么想!”黛粉阻止了她的道谢,“我是悄悄跟在炼梵的马车后边出北疆的,没能提前给小姐说这个计划,是我的过错。”
云岫摇摇头,“怎会是你的过错,你走出北疆定是把营中安顿得很好,我向来是放心你的。”
“其实……”
黛粉忸怩着,思量着如何去说。
只听得窗外一声大喝“杀千刀的,老娘忍你很久了,你竟敢打上老娘的主意,爬墙偷老娘的大裤衩子,怎得有你这种渣滓!”
云岫被这吵嚷之声勾的心痒痒。
她从大开的窗扉望了出去。
倒地捂着肚子呼痛的是药子,他被提着大棒追出来的寡妇狠狠揍了一顿。
街上渐渐聚了很多人,九成九是看客。
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看药子那破落的可怜样,他们更是得劲。
在暮府外调侃过药子的人又到齐了。
“药子,你偷什么不好,偷一寡妇的花裤衩!拿回去辟邪吗?挂屋檐上招财是吧!哈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
这在花朝城中已成了常事。
药子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艰难地指向了他们,“你们这些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全都是下地狱被抽筋剥皮的主儿,欺我之人,通通去死吧!”
有热闹的地方怎能少了一个人呢?
方梦白拿着一包耗子药拍在了药子的脸上。
“老鼠走过必闻,闻过必死?”方梦白手中的纸包包拍打着药子的脸,“闻一个?”
“闻!药子闻一个!”被带动的看客们纷纷跟风,不管方梦白此时做什么,他们只会无条件地支持上。
原因无他。
仅欺负之人是药子而已。
“方公子,我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故把我往死路上逼?”药子不解,尽管方梦白喜欢惹事,却从不会这么直白地找上一个人教他去死。
方梦白的靴子踏在了药子的大腿上,他俯身,低声说道“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还不如去死。”
“我……”药子算是听明白了,方梦白是嫌他只会嘴上功夫,连送别人下地狱的本事都没有。
云岫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叶惊阑笑说道“方梦白有时是故意办坏事的。”
“那是以好心办坏事还是以坏心办坏事?”云岫问道。
“一半好一半坏,平衡,且长久。”叶惊阑看着那当街找事的纨绔公子哥,冷不丁地笑开了。
方梦白冷眼睨着身下之人,“死,不是挂在嘴上说说的。要么你自己去死,要么送别人去死,你选。”
“我送别人去死!”药子的声音虽低,但其中不乏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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