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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107)
清宁跟同学打了一招呼,叫他们继续吃喝,自己从座位上起来,从满满当当的夹缝里钻出去,那边江水带着疑似他女朋友的已经坐在另一边角落里的小桌子上了。
她过去跟那姑娘点点头,就熟稔的道:“小水哥,我还真有事找你呢?”
江水奇怪:你找我给我电话不就完了。
清宁看他的衣服兜:打你电话你也得接啊。
江水随着清宁的视线也落在自己的衣服兜上了,他一拍脑袋,明白了,最近手机都关机呢。有手机的可不像是穷困潦倒的。
他表示明白,“那……回头我给你电话……”
这就是不叫自己碍眼了呗。
谈恋爱谈的……可真是够投入的。
起身顺便就去结账了,带上江水和他女朋友的,也不到三百六。
一等奖两千,花这点请大家也不算是多的。
晚上宿舍都熄灯了,然后江水的电话才过来,这该是从了女朋友回宿舍之后,才给她来的电话。
她猫在被窝里把事情说了,江山觉得有点意思,“股份我就不要了。我带朋友去玩,别收费就行。”
人家未必看的上那三瓜俩枣的。
清宁就说:“两成不错,但你也拿着。就你那穷酸装的,也太累了。赶明弄起来了,就说咱们请你做技术指导的,然后那点钱,带着女朋友出去转转……这不是名正言顺吗?”
好姑娘不一定在乎你有钱没钱,但要是你凭自己的能力挣钱舍得给她花,那性质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江水一拍大腿:“妹子,成啊!经验之谈吧。”
说着就不正经了不是?
不跟你说了。
三言两语敲定了,然后挂了电话。
宿舍里几个有听了几耳朵的,都是还点灯熬油连夜奋战的。
这方面清宁是真不会,她的作息一直规律。晚上熄灯,就准点上床。床围子一拉,外面的光线又透不过来,耳机一带,更是啥都不影响了。
周亚男就问:“你在外面跟人创业吗?”
创业对青华的学生不算是新鲜的名词,这么干的人不少。还有上到大二大三,为了创业的事申请休学的呢。有些人觉得,如今的机遇可遇不可求,但上学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大家对这事都看的比较开明。
清宁就说‘是’,“小打小闹,都是瞎扑腾。”
周亚男就说:“你这成绩,其实应该考虑出国的事。”
出国吗?
这事她还真没想过。
回家就问他爸去了,她觉得这是他爸能给她一些建议。
他爸就更干脆了,“出国这个……看你为什么了……要是为了出去涨见识,那就出去一趟也行。要是只为了学业……在国外尖端的肯定不会给你们接触……而其他能授公开课的,这些资料……好说……”
对别人来说,资料不好弄。
但对于四爷和桐桐来,都是小事。
桐桐存着的资料,那个更领先。要是不行,花钱从国外买,真不难。
关键是只要孩子愿意。
清宁就觉得,叫自家爸爸这么一说,这出国不出国的,真没啥啊?
想出去见识,啥时候都行。寒暑两假,满世界溜达溜达,真非得在国外呆上三五年十年八年的吗?
宁肯步子放的慢一点,也不愿意离家太远。
没错!孩子恋家。
父母来京城,何尝不是舍不得自己?
人都得有个取舍吧!
任何东西都没家重要。
清宁从背后抱住她爸的脖子,“那爸你给我弄资料呗……我不想出去……”你和我妈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待在国外。现在出门哪怕是旅行都不方面,除非公务出差。
四爷就笑,“行,先好好上学去吧。”
从建国初期那个时期走来的人,都知道依靠国外的技术,那擎等着饿死呢。
当年跟老大哥合作,人家何曾真的想给过技术支援?还不是自己的技术人员,在人家给的皮毛上摸索呢。
周末的时候,徐强找来了。
主要是还钱,他问:“严格的给你一块受着还是给他寄过去。”
“寄过去吧。”清宁有一瞬的不自在,“我收着不像话。”说着又问起韩超的事,“怎么样了?”
“脱离生命危险了……”徐强叹气,“就是这腿吧,大概会留下点后遗症……”
当时肋骨摔断了,断的肋骨穿透了内脏器官,真是险些救不回来。
清宁就纳闷了:“他虎的的跟啥似的,咋就五楼都能摔下来……”
徐强‘嗤’了一声:“高洁妈推了一下……”
啊?!
“说是当时他一敲窗户,高洁妈就把窗户打开了,两人都愣了一下,高洁妈气坏了,说你还敢来……然后一动手,他这边没抓稳,就摔下来了……”
这是徐强自己说的。
清宁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当着高洁的面?”
那就不知道了,“韩超没说。”
这事闹的,咋追究呢?
别说不能追究,就是真追究起来,怎么说?高洁妈一口咬定,说以为那是小偷呢,属于条件反射的举动,不是成心的。你能怎么办?双方的责任,要真是追究,最多就是意思一点钱,就啥也没了。
所以啊,这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徐强临走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在来的时候,在车站好像看见你大伯家的那个叫什么的……堂弟了……”
清丰吗?
对!
他说他有可能来京城打工,看来是偷摸着来了。
没找来也没打电话,那就是还有办法。
她表示知道了,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送徐强出门坐公交去。
晚上四爷和林雨桐打算去严家拜访,严厉两口子昨儿就到家了。
林雨桐就问俩孩子:“你们去不去?”
不去!
姐弟俩异口同声。
清远对严奶奶没什么印象,但是他正迷恋包青天呢,一集都不耽搁的那种,所以不去。
清宁就说:“我怕我去了加重老太太的病情……”
说啥呢?熊孩子!
严家住的其实不远,老爷子在师大任教,本就挨着师大的,能有多远的路?
提前打了电话去,史可在门口等着呢,见了两人拿的东西,就说:“太破费了。”
严厉出来跟四爷说话,史可拉着林雨桐走在后面,“要是老太太说啥糊涂话,可别笑话。”
笑话啥?
病人嘛。
谁能不老,是不是?
史可点头,这才说:“……以前给我气的,现在又觉得可怜……刚才还跟我闹呢,说她的首饰匣子不见了,非说是我偷了。还说着儿媳妇都是家贼。你听听……后来还是老爷爷给找出来了。老太太在我们回来之前,把重要的东西都收了藏了,说是怕叫我偷了。结果转脸忘了这事,藏哪了就更不知道。找不见就闹呢,非吵着说是我偷的。叫我搬出去,只她儿子留家里,你说这叫啥事。”
这是怕老太太当着客人的面吵嚷吧。
林雨桐就说:“咱们谁不知道谁,我心里有数。”
老爷子是个很和气的人,起身叫两口子坐了,又叫史可:“去柜子顶上,把那个青花的小瓶子拿出来……”
“我爸珍藏的茶叶,等闲不给人喝。”严厉就笑。
四爷就说:“那可偏了您的好东西了。”
史可拿了茶叶罐子出来,老太太瞧见了,就从屋里出来,“说你是贼你还不认。这不是我陪嫁的古董?”
严厉赶紧起身:“妈,这是啥古董?您的古董当年不是都被HONGWEIBING砸了吗?”
老太太疑惑:“有吗?”
老爷子叹气:“是!有呢。家里有客人呢,你先歇着去。”
老太太就朝这边看,见是四爷和林雨桐,马上就笑,又认出来了,“你们俩今儿没课?你奶奶人呢?老婶子可是个好人,那么大年纪了腿脚可利索了。你家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我这记性记不住了……会走了吗?”
当年在省城的时候,两人都上研究生呢,小老太是在的,清远也小,这都没记错。
可时间线却混乱的很。
这不是一点征兆,这是特别厉害。
林雨桐一声一声回答,说您的记性可好了,今儿没课,我奶挺好的,孩子能满地跑了。
老太太一拍大腿,“哟!孩子快放学了吧。得给孩子做饭了。”
也不知道说的孩子是哪个孩子。
老爷子就说:“之前应该也有点征兆,没当回事。现在想想,应该是从去年就非常明显了,可谁能想到这是病呢。健忘,有时候说过的话转脸就忘了……还有点抑郁,啥事都往坏了想……被害妄想症,尤其是严格在家的时候,谁想接近孩子都不行。那时候我也以为是孩子高考,本来就是跳级折腾的基础不扎实,他奶奶管的严一些也是应该的。可如今返回去想,压根就不是。那就是病了,错眼不见孩子,心脏病就犯了。孩子往电话机跟前一坐,她就趴在电话上听……还有我之前不知道的,孩子上学去,她偷偷跟着,搬个小马扎坐到教室门口。附中的校长是我的老伙计了,人家也不说她,就着她坐……现在想想,孩子都跟着受苦了。可都没把这往病上想。”
关键是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性子的人。
然后那天跟儿媳妇打电话,说了高洁那孩子的事。当时哭了一场,可半夜不行了,不睡觉,老想着高洁是要害自家孙子,然后心脏病又犯了,住了医院,医生一听这情况,就说叫查查,闹不好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这一查,还真是。
大儿子大媳妇不叫进家门,说是大儿媳妇盼着她死了,要害她。
小闺女小姑爷不能来,反正看见她闺女端杯水都得骂女婿,说女婿对她闺女不好。
这么个人自己也弄不聊,不把二儿子叫回来都不行。
这不,两口子刚回来,儿媳妇到家没半天功夫,就说媳妇是家贼,偷她的首饰往娘家搬。盯儿媳妇盯的可紧了。这不,取一罐子茶叶都不行,说人家偷她的嫁妆。
这边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也不适合说话。上门拜访,把礼数做到了就行了。
出了门,跟严厉两口子说‘留步’。
史可就不好意思的跟林雨桐说:“叫你看笑话了……”
林雨桐摆手:“……你也不容易……这样的老人,比养三个孩子还费心劳神……”
谁叫咱遇上了呢。
清宁也很诧异:“这么重了?”也对!这种病还有猝发型的。说不准的多了。
她就说:“像是我老太那种老法,真是一辈子的福气了……”
到死脑子都清清楚楚的。
又问说:“这病没治吗?”
有吧,只是不明显罢了。
反正以现在这医疗条件,一旦检查出来,就算是治疗,再加上精心照看,也就是五到十年的生存期了。再过些年,医疗条件好了,许是十年二十年都能撑下来。
但是以现在来看,十年都是个奢望。
更何况到了后期,会慢慢的丧失语言能力,记忆力基本算是丧失殆尽,也差不多就只能依靠轮椅,自己都不能动了,也没那个意识。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
那才是受罪。
史可原来还想着自己去上班,如今也不说那话了。骂她是家贼她也得伺候。不看僧面看佛面,伺候了婆婆,男人得跟待娘娘似的对待她。
何况她是医生,犯个心脏病啥的,也有人在身边嘛。
严格打来电话之后,清宁就跟严格把这事说了,又说:“你还是抽空多给你家打电话吧……”
有一瞬间,严格觉得这姑娘真是又傻又善。
“我知道了。”严格笑的人能抖三斤鸡皮疙瘩下来,又问她收到信了没有,“我看信上说在忙着那什么网吧的事,我这里还有些闲钱,要是用的话,你都拿去吧。”
“不用!”她直接这么说,说完又觉得太着急了,就道:“你那个职业吧……在外面还是干净点好,反正家里也不缺你的钱,你在外面折腾……”
“干干净净的挣钱怎么了?”严格觉得这不是事,就说:“男人怎么能没钱呢?我想给你买件衣服,是不是还得伸手从我妈要?”
他这么说,清宁就‘呸’他,“我三伯给我的衣服三年我都穿不完。”我自己都不买,还要你买?
脸上发红就急道:“挂了挂了,给你家打吧。”
电话虽然挂断了,但他还是握着电话笑了半天。
听清宁的话给家里打了电话,想给奶奶说会子话呢,结果奶奶那边跟审贼似的。你说你是我孙子,我孙子叫什么啊,多大了,几岁不尿床了,屁股上长啥胎记了?
反正说了一串,也没能自证,自己就是她的孙子。
心里挺不好受的。
去食堂,去跟老班长说说话。
老班长就说:“谁家没老人?我一战友,当年跟我一块参加过Y战,当时人在战场呢,接到家里的信,老爹出门被车给撞死了,结果人拉回来,家里的奶奶受不了,当即就过去了。一天埋了母子两个。当时是个啥心情啊?仗还得打是不是?谁叫咱身上穿着一身军装呢?就是再记挂,有啥用呢?”
严格切菜的手一顿,脑子里什么东西一滑而过,等这边帮厨完了要走的时候,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班长啊,当年跟您一样的这些人,复员之后都干啥了?”
复员之后啊!
老班长就叹气:“回家种地去了呗。还能咋?”
严格撒丫子往出跑,继续排队,该给徐强去个电话。
徐强在宿舍呢,其他的几头牲口都发春了,出去找机会去了。他呢?刚刚给清平打了电话。正想着该干点啥呢,徐强的电话来了,他就说:“你要是再迟打一分钟,我就出门了。怎么想起给我打了?要我给清宁捎点啥?”
不是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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