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叔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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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安寺在上都城的西边,四周青山围绕,马骑一过,一骑绝尘。
马车在狭窄的土路上颠簸,林生生坐在里面,颠来颠去,过大坑时,铛——二人的脑袋撞到一处。
林生生嘴巴撅起,眉头轻皱,满脸写满两个字不悦。
林生生本就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没备大的马车,马车里只能容下一个人,可赵无衣来了,这小小马车的内部就显得局促。
坐在她对面的赵无衣见状,将自己使劲往后靠,后背紧贴上马车的窗柩,还觉得不够似的,不停向后挪。
林生生满面乌云“不是说不让你来让你去武馆的吗?”
林生生非常在意赵无衣是不是去武馆学武,在她看来,去武馆一定程度上等于有出路。
赵无衣小声说“去了呀。”然后还补了句,“我还给你告假了。”
听到这话,林生生心里的火苗蹿得更高“你都去武馆了,给我告了假,又出来了?”
这简直比不去更让人恼火。
赵无衣噤声。
女人真是捉摸不透。
今日他在武馆学武,无衣间听到同馆武子们的聊天。
一个武子苦追一个闺秀久矣,愣是没有起色。赵无衣最不屑与人凑在一起说话,但这次他鬼使神差的,站到了几人身后,耳朵张老大,就为了听,那武子应当如何追闺秀。
他清清楚楚听到那个武子说“要想闺秀之所想,急闺秀之所急,要让她如沐春风般温暖。”
赵无衣听懂了。
他想,悬安寺路途遥远,路上遇到歹人就不好了。
急林生生之所急,所以他来了。
不过……怎么急林生生之所急,她还生气上了呢。
那武子说,不能让闺秀觉得你冷着她了,若这样,就再也追不到了。
他要是不来,肯定是冷落到林生生,岂有上香夫君不陪同的道理。
可是他来了,瞧着,她面色不怎么善呢。
哎,赵无衣在心里默默叹气,女人难懂。
可若是要赵无衣恢复形单影只的生活,多快活呀,赵无衣又皱紧眉。
如此可见,男人和女人一样,同样难以捉摸。
林生生见赵无衣愣怔出神,白白净净的脸上两条眉毛变了模样,一副深思的样子,并不作答。她忽然想到,小时候,父亲曾给她请过私塾先生,她偷懒没有背《女经》,先生问她她答不上来时,就是这个样子。
罢了罢了,林生生深深呼吸,带着山里树木的清新之气便跃过车帘,钻进她的鼻腔里。
几呼几吸之间,气倒是不甚方才那般了。
林生生放缓语气,轻轻唤道“你什么时候便来了?”
林生生出庙门,掀开车帘,就看到在里面坐的直挺挺的赵无衣。
什么时候便来了,赵无衣仔细回想。
该告诉她,从说命格时他便来了,还是说,问岳丈大人此行吉凶便来了,还是说……什么都没听到,刚来不久。
今日悬空寺香火旺,求签的人自然也多,林生生排了许久的长队,见到方丈的时间却与赵无衣差不离。
斟酌一番,赵无衣试探回道“刚、刚来不久。”
他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揣摩人心,做起来,会有天然的心虚感。
他自是不信鬼神的,但岳丈是她的父亲,信与不信,难免会受到影响。
好就好在,方丈在解第二支签,说了“不是很好”后,立马跟了句,“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施主不必过于担忧”,倒是也能让人安心。
只是,林生生解完签到现在才回到马车上来,那半柱香的时间,林生生去哪儿了呢?
知晓赵无衣等的不久,林生生点点头。
车子里狭小,二人的吞吐之气仿佛能呼到另一个人的脸上,赵无衣莫名有了一股子燥热,他松松领口,大口呼吸,转头掀开帘子,假装看风景。
那厢的林生生自在多了,她也掀开帘子看,外面崇山峻岭,一座掩着一座,山头尖尖,上面浮着朵朵白云,像她曾看到过的山水画。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应当很惬意吧。
这是她没注意过的风景,她看过宅门雪,听过管弦音,见过上都城的赏与罚,她的心思总是在别人处,不曾停下来,看看山水。
她心间一动。
马车徐徐移动,檐角的铃铛风过轻响,她不曾注意到,之前在寺庙买下又给了一笔钱放他走让他好好过活的小男孩,此刻被妇人牵着,远远目送马车的离去。
林生生和赵无衣回到家时,府里一派热闹。
三叔母带着几个孩子来了,之前宴席上弄的赵无衣下不来台的小团子也来了,只月余不见,便长了个头。
林生生一眼望过去,便瞧见糯米团子把堂上的薄脆松连根拔起,握在手里玩,薄脆松如雾一般的枝在他的小拳里握着晃来晃去。
尽管一盆植物没什么金贵的,她林生生有的是银子买许多盆植物,但被人默许碰她的东西,她隐隐有些不爽。
三叔母第一个瞧见二人进来,小团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搞破坏,她忙起身,两个手捧起那盆植物放回原处,回头假模假样地拍打小团子的手,嘴巴嗡动,念念有词。
林生生扶额,她那小家子气的三叔母又来了。
且与上次相见时比,看起来,一点长进也没有。薄脆松已经蔫了枝叶,有气无力地歪斜耷拉着。
“生丫头回来了。”
三叔母瞧不起无衣,迎主人家,也不带上一句无衣,她的眼神像粘在林生生身上似的,林生生心里恶寒,朝旁边巧儿瞪眼,怎么也不拦一下。
好歹,等有个准备。
巧儿挤眉弄眼,一脸为难。
上次的事,三叔母家只是因着父亲冷了脸才迫于面子道歉,后来便没有之后了,林生生觉得三叔母家心不诚,三叔母是个满眼势利的主,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生生瞧着三叔母笑的一脸的褶子,心想,这次,又是什么事。
迎客堂坐西朝东,此刻还没到正午,春日融融,阳光铺在堂里,一半都掩映着光。
碍于长辈,林生生还是客气地唤一声三叔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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