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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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咽了口唾沫,对上他稍显惊讶的目光，犹豫半晌，说：“我,我想拿回我的作文。”</p>

张澍笑了声，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忽然很想掐一掐。</p>

周围同学：……嗐,还以为什么事。</p>

张澍翻出她的作文卷子，递过去,“要回自己的作文有什么好抱歉的？”</p>

盛夏躲避他质疑的目光,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真的很想为自己的鲁莽和小肚鸡肠道个歉。</p>

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自我安慰了,她说过了,他收到了。</p>

“王老师说，互相帮助，你如果还需要的话,我整理完再给你。”她拿回卷子，小声回。</p>

“王老师？”张澍在嘴里过了一遍这个称呼，又笑了一下,“差点反应不过来是谁。”</p>

整个六班，私下里就没人正经称呼王潍的。</p>

盛夏不言语，开始整理自己的作文册子。</p>

他能不能不那样子笑,一声一声，带着不羁的意味,从鼻息里嗤出音节，嗓子跟着哼，很短促，轻轻擦过闻者心尖,一颤一颤。</p>

下晚修后，盛夏从北门文具店买了一本张澍的错题集，十五块一本，王潍说高二几乎人手一本，这么一算老板给张澍那几百块还给少了。</p>

回到家，王莲华如往常一样在客厅等她，还做了一碗鸡蛋羹给她当宵夜。</p>

“妈妈，我们月考成绩出来了。”盛夏端着碗说。</p>

王莲华点点头，“我在校园管家上看到了。”</p>

盛夏没从母亲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p>

吃完宵夜，盛夏说：“我去学习。”</p>

“夏夏。”王莲华叫住她。</p>

盛夏重新坐回座位上，听候母亲表态。</p>

王莲华叹了口气，“高中的学习内容，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觉得，需不需要课外找个机构给你补补课？”</p>

以前这种问题，王莲华根本不会问她，直接就决定了。许是近日她的努力王莲华看在眼里，知道不是态度问题，能力摆在那，再多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p>

盛夏被母亲无奈的眼神刺痛，吸了吸鼻子，“妈妈，我现在感觉时间不太够用，如果补课的话，时间会不会……”</p>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有什么措施吗？”王莲华说，“如果现在不抓紧，下学习会更加被动。”</p>

盛夏喉咙哽住，“我向那位第一的同学要了他的错题本，我学习学习。”</p>

“管用吗？”王莲华语气急切。</p>

“我也不知道。”盛夏觉得很无力，未知的东西，她没办法保证。</p>

王莲华忧心忡忡，可也不好再多说，最后决定：“那再看看下次考试吧，如果不行，就早些安排补课，时间不多了。”</p>

“嗯。”</p>

“好孩子。”</p>

“我去看书了妈妈。”</p>

“嗯，去吧，别太晚了。”</p>

“嗯。”</p>

这一晚，盛夏两点都还没睡，把张澍的错题集看了又看。</p>

-</p>

月考后就是国庆中秋假期了，附中还是那个安排：组织集体“自习”，爱来不来。</p>

盛夏自然是每天都到，盛明丰想带她出去吃饭，她也拒绝了。</p>

王莲华说，她的时间不多了。</p>

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也是这么提醒着她。</p>

假期里的午饭，午托加了餐，给大家发了月饼，在店里吃饭的不多，大伙一块谢谢老板娘，气氛像极了团圆。</p>

盛夏坐在张澍和侯骏岐中间，默默吃饭。</p>

她已经适应了这种配置，不会像之前那样刻意吃得很快，侯骏岐知道她吃饭不爱说话，也几乎不会再刻意cue她。</p>

大多时候，她只是听着他们聊天。</p>

“阿澍，一会儿小卖部去不去？”侯骏岐问。</p>

张澍说：“不去。”</p>

侯骏岐说：“想喝汽水，这不发了月饼，太干。”</p>

张澍说：“哦，喝汤不行？”</p>

“不是吧阿澍，你上次说戒汽水和零食是说真的啊？我不信，就你吃糖那个瘾……”</p>

“真的。”张澍淡淡答。</p>

侯骏岐觉得大可不必，“这也省不了几块啊？”</p>

张澍说：“能几块是几块。”</p>

侯骏岐看了眼张苏瑾，见她不在附近，低声凑近张澍，“你真要买那条项链？靠，超贵！”</p>

张澍睨他一眼，不回答，专心吃饭。</p>

侯骏岐又瞥一眼盛夏，才意识到有别人似的，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闭嘴了。</p>

盛夏有点不自在。</p>

为什么就不能干脆当做她不存在，说悄悄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要防着她，这真的好吗？</p>

不过，她想起张澍自习课总叼着个棒棒糖的样子，他好像，真的挺喜欢吃糖。汽水更是，他桌面总有汽水罐，几乎每天一罐，他不怎么爱喝水。</p>

最近好像，还真是一直喝水。</p>

为了给喜欢的姑娘买项链，要省钱戒零食戒饮料啊？挺不容易的。</p>

想起自己曾经的误解，盛夏心里有了补偿的办法。</p>

-</p>

接连几天，张澍抽屉里都放着棒棒糖和汽水。</p>

棒棒糖是他平时都舍不得买的不二家，汽水五花八门，也都是他平时喜欢喝的。每天一袋棒棒糖一罐汽水。</p>

张澍刚开始以为是侯骏岐买的，没多想，等过了一阵他渐渐觉得不对劲，问侯骏岐：“你可怜我？”</p>

侯骏岐一头雾水，“什么？”</p>

张澍从桌肚里摸出棒棒糖和汽水，“今日投喂？”</p>

侯骏岐更懵了：“什么啊？”</p>

侯骏岐这人，如果说谎张澍一眼就能看出来，还真不是他？</p>

“不知道谁放的，吃了好几天了。”张澍说。</p>

侯骏岐惊喜地说：“靠，暗恋者啊，兄弟！”</p>

张澍想想，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他点点头：“麻烦。”</p>

这段对话盛夏并没有听到，她去接水了，回来的时候辛筱禾搂着她胳膊神秘兮兮地说：“哎，张澍又有追求者了。”</p>

盛夏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应和道：“是吗？”</p>

“对！还很傻，每天都给张澍买东西吃，可张澍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还差点以为是侯骏岐送的，哈哈哈哈哈哈！”</p>

盛夏：……</p>

额，这……</p>

她每天都买好了先放书包，趁着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塞进他抽屉里，她也很难好吗？</p>

还要被说傻。</p>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是不是好受一点？被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啊，也算是她的歉意他接受了。</p>

不过接下来两天，她发现张澍没吃她放的东西，堆在窗台上，不知道要干嘛。</p>

他是不是吃腻了？</p>

可是盛夏也不记得他爱吃什么，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要不就换她喜欢的试试？</p>

她也不会一直送，就送到月底吧，算算也有几百块钱了，可以支付他的精神损失了吧？</p>

-</p>

南理的夏天燥热而漫长，十月的天仍没有一点凉风，如同盛夏。</p>

附中的校运会就要来临。每年十月底十一月初举办，共三天。高三不再参加传统项目的竞技，但需要参加开幕仪式和最后半天的趣味运动会。</p>

“趣味运动会可有意思了，有绑腿跑，钻轮胎各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辛筱禾兴奋地介绍。</p>

这种形式盛夏还是第一次知道。</p>

附中不仅会学习，还很会玩。</p>

“哎，夏夏，”辛筱禾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老师们想让你做咱们班的举牌女神诶？”</p>

举牌女神。虽然盛夏没听说过这种叫法，但顾名思义，猜测是开幕式上举班牌的人。</p>

“啊？”她有些惊讶，让她一个插班生举牌真的好吗？</p>

“周萱萱说的，”辛筱禾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去年我们班是她举，因为她是文艺委员嘛，我们班也没有什么突出人选，所以就直接定了她，所以昨天我们宿舍就问她，今年举牌穿什么礼服，她就很不高兴，说今年不是她了，老王属意你。”</p>

这样。</p>

盛夏在二中也是举过的，但怎么感觉意义不太一样，“还要穿礼服啊？”</p>

“当然啊！要不然怎么叫女神！这不是个人的比美，是班级的荣誉好吗！班有一美，全班起飞！你不知道去年四班都快飘天上了。”辛筱禾格外兴奋，“咱班今年要长脸了！”</p>

四班，陈梦瑶的班级。</p>

盛夏和辛筱禾待久了，已经可以从她的语气判断许多东西。</p>

比如，她可能并不喜欢她的室友周萱萱。</p>

再比如，她对自己举牌这件事，很期待。</p>

于是，盛夏一句“不举可以吗”就憋了回去。</p>

左右也只是猜测，还没有老师问过她。</p>

校运会之前都要设计和制作班服，班服大多是t恤，选好颜色，自己设计图案到电商平台定制就行。盛夏没想到，六班的班服，是张澍设计。</p>

“去年也是他设计的，他画画很好的。”辛筱禾说。</p>

盛夏叹气，想问问天，到底有没有给他关上什么窗，是不是忘记了？</p>

-</p>

张澍吃过午饭打算回教室画图。</p>

侯骏岐说：“不午休了？”</p>

“睡什么啊，老王催催催，烦。”</p>

他们刚进北门，就看到盛夏骑着车才出校门。</p>

侯骏岐说：“我说怎么最近中午吃饭总碰不到小盛夏，原来是还在教室学到这个时候啊，够拼的，不过她上次考得确实不太好诶？”</p>

张澍笑一声，“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自己倒数第几心里没数？”</p>

侯骏岐摆摆手，“嗐，我也就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正也要出国，光英语一门就要我命了，我没考全校倒数还不是因为怕丢你的人，才学学的。”</p>

张澍：“关我屁事，爱学不学，出去别丢中国人脸就行。”</p>

“您可真是家国情怀世界眼光。”侯骏岐说。</p>

到了教室，侯骏岐就坐在盛夏座位玩游戏，等张澍画图，忽然，他想起来什么，随意开口，“哎，澍，听说今年咱班是小盛夏举牌，她举牌，你画图，你俩这搭配，干活不累啊，哈？”</p>

张澍揣他椅子，“在别人面前少瞎说，她脸皮多薄你没见过？”</p>

侯骏岐正色，“不会不会，一定不会，”半晌，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也不管游戏正酣，一下子站起来，“阿澍，你不会是喜欢盛夏吧？”</p>

之前他调侃陈梦瑶，也不见阿澍这么警醒。这么一想，张澍这人看着什么都不关注，其实心里门儿清，陈梦瑶不就喜欢跟他传绯闻，所以他也懒得拆穿。</p>

侯骏岐这一站，胯把盛夏的桌子顶得晃了晃，几个本子从桌肚里掉出来。</p>

侯骏岐正低头要捡起来，张澍忽然扯他胳膊把他挪一边，盯着地上那本子，半晌，弯腰捡了起来。</p>

张澍翻看着熟悉的复印本，眼前闪过一些画面：</p>

吃饭的时候侯骏岐提他戒零食；</p>

她最近总是不按时去午托吃饭，在教室待到很晚；</p>

下午他抽屉里总会多出零食和汽水；</p>

那天晚上老王谈完话她满脸惊吓忧郁；</p>

然后老王把他叫出去，问他是怎么做改错的；</p>

再回来就听到她那句突兀的“对不起”……</p>

这一串连起来，他明白了。敢情是从老王那知道他卖的不是淫，/秽物品了？还自个儿去买了一本验证。哈，够严谨的。心虚了？愧疚了？</p>

他忽然笑了。</p>

他瞥一眼窗台上他摆的汽水和零食，本来以为是别班的，原封不动放在那提醒那位暗恋者，她的心意，他没兴趣。</p>

不想竟然是这位菩萨。</p>

行啊，倒是很像她偷偷摸摸的风格。</p>

侯骏岐不明所以，“干嘛啊，阿澍？”</p>

张澍把盛夏的本子归位，回到座位，弯腰看了眼自己抽屉，果然从里面摸出零食和饮料。</p>

这回不是棒棒糖和汽水。</p>

是一整条□□糖和一整排旺仔牛奶。</p>

侯骏岐“噗嗤”一声：“哈哈哈哈这女生这是要甜死你？”</p>

张澍也笑了一声，撕开一包□□糖，捏一颗扔嘴里，“不错的死法。”</p>

甜死得了。</p>

-</p>

周一再换座位的时候，已经轮过一回，张澍要到第一组去了，然后盛夏就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把窗台的零食和汽水都放抽屉里，连同桌子一块搬走了。</p>

她还以为他要扔在窗台了。</p>

那她搬到窗边，会整天看着自己送的零食尴尬到无法呼吸。</p>

而她又看到他吃她送的□□糖和旺仔牛奶了。</p>

看来之前真是吃棒棒糖吃腻了，他还挺喜欢她喜欢的东西的。</p>

那就行，不算浪费。</p>

一整天大家都在聊举牌女神的事，盛夏听进耳朵里，想着到时候王潍来问她，她要怎么回绝比较合适。</p>

可下午班会，王潍上来就通知：“大家都知道快校运会了，咱们重在参与就行。侯骏岐，组织好趣味运动项目，提前把人员安排好，另外，今年咱班的举牌女神就定下盛夏同学了，大家有没有意见？”</p>

“没有！”</p>

“好！”</p>

“很好很不错!”</p>

“举手举脚支持！”</p>

掌声伴随着起哄声一阵盖过一阵。</p>

盛夏：……？</p>

难道，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吗？为什么会省略问当事人意见这个环节？</p>

不是盛夏矫情，她举过，克服被人注目的心理压力都还算是小事，更麻烦的是，举牌看似简单，其实是需要配合方阵列队彩排的，长时间举着，手臂好几天都是酸的。</p>

而且，校运会结束后紧接着就是第二次月考。</p>

她这只笨鸟已经不想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消耗精力。</p>

她真的足够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