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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扫落叶,树静风不止。
风怜影自恃对城中事物了如指掌,可对这潇湘水榭之中的事情却甚少过问,城破之后更是心性大变,前尘往事早已弃如敝履,不再忆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与马三军之间的关系已然到了十分微妙的地步,她亦明显觉察到了马三军,对自己形之敷衍的势头。
如今于自己的地头又失一物,怎能不让她心绪沉郁,苦思云云。
猛然想起日前也曾寻得一物。
须臾,自罗裙腰间取出亦是一本昏黄书册之类的物什,只见那扉页上工整地写着‘凡行一度,天恨一鞠,贪欲甚者,勿做魔徒’。
这是当年铁笛玉箫门天恨宫的瑰宝,早年间于战祸洪流之中,随着天恨宫的覆灭而遗失。
城破之后,从未被楚王发觉毁坏的古典遗迹之中,一直费尽心力搜寻,在她以‘潇湘云水赋’驯养死侍之时,偶然自旧部鬼都的破落典籍当中发现了这本书册。
她有‘潇湘云水赋’在手,又熟谙音律,自然能看得明白这书册当中的记载,仿佛较之‘云水赋’更加精奥多变。
原本这两部曲谱,与鬼都的秘术‘索魂音’同根同源,‘云水赋’是有人尽去暴戾之气后编纂的清心宁神佳品,而索魂音更是恶行累累,莫白的双亲便是命丧此曲。
只是事在人为,因果循环,被刻意隐匿的戾气,在贪嗔痴恨的欲念驱使之下,还是被风怜影弹奏出了迷乱心智,摄人心魂的曲风。
如今这曲谱的母本在手,怎能甘于平静,之前驯养的死侍尚有人性,只是在催动琴音之时才会勇猛异常,不惧生死,而如今的死侍,已然完全一副行尸走肉的皮囊。
念及此处,风怜影嘴角竟然会心地嫣然一笑,转而又有些恶狠的神色,如今有一批视死如归的死侍在手,实力自然壮大不少,倒也是些许安慰。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人前她不得不保持一副高冷的姿态,夜空人静独处之时,却也不免空虚孤独,只影可怜。
而不远处的窗檐之上,有另一双眼珠痴痴地望着她,却是一直不招她待见,还始终不愿离弃的文延武。
见她孤身一人呆站着一动不动,昏黄的烛火照映在墙头摇曳的身影,显得分外孤独,几次意欲动身前往,最后都败给了心中的几分胆怯。
风怜影的势头正盛,文延武自知无法左右,只能眼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无法回头。
常言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文延武之所以一直不愿离去,只是为了在风怜影迷途知返之时,做她靠岸的第一步基石。
世事往往皆与愿违,深陷迷途的人,又怎会轻易幡然顿悟。
而今夜前来的夜行人中,尽管衣着隐匿,但还是被薛长戈认了出来,因与南宫恋儿之间的那段前尘往事,薛长戈对霍君羨等印象尤为深刻。
“到底还是来了!”薛长戈自一旁并不显眼的地方,兀自呢喃道。
眼下的寒雁城势头正盛,任何异动都引人注目,只不过有些宵小之辈,被风怜影方才的一番狠辣手段吓退了些。
尽管今夜遗失的物件一时间还叫人掂不出份量轻重,但已初现端倪,此物定非寻常。
“莫白啊!莫白!你到底是个绝情汉,还是个多情种!群芳随影不折腰,却唯独对这风家妹子叫人捉摸不透!天行剑这个结!已然越发纠缠了!”薛长戈嘲言说道。
自莫白那日因为风怜影等人的抢夺,而放手天行剑以来,天下当即波谲云诡,危机四起,寒雁城更是风雨飘摇,薛长戈也曾是红尘风月之人,也有过痴男怨女的经历,自是懂得人生在世,怎一个情字舍得。
身旁芳影不断,尽管大多各有私心,但各自的心意薛长戈早已看得透彻,到还是用了几分真心情意的。
只是莫白一直不露心迹,亦非圣人,怎会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所以薛长戈不明白莫白究竟是绝情汉,还是多情之人。
若是绝情人又岂会为了风怜影而舍剑,若是多情更不会因一人而舍了群芳,恸伤人心。
薛长戈倒希望莫白莫同自己一样,虽有情却只恨痴心,今生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陡然忆起自己的身后过往,薛长戈却是徒添了几分感伤,想起此生男女之情断舍难离,有缘无分甚是磨人。
念及此处,伤感之余自是要寻些宽慰之事来抚平心事,来回之间忽然地想起了,与自己分别多时的妹子楚莹莹来,她乃是薛长戈今生唯一的情感依托和亲情所系之人。
“薛门主!”正自薛长戈感叹万千之时,一声轻呼令他思绪从头,定睛看去,原来是旧识顾无言攀附石廊,神情凝重地说道。
杨修之父杨镇心故去多时,但毕竟对他们有授业育教之恩,杨修又是杨镇心留存世上的唯一骨血,故而,顾无言等杨镇心旧时门人,皆都伴以杨修左右,护他周全,以报师门恩情。
如今杨修客居寒雁城,所以顾无言等便追随至此,成了马三军的随客,寒雁城对他来说也算是故地重游,是以城中事情,无论大小,顾无言也只是看客而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全力维护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兄弟!薛某闲来无事,到此闲逛,难道顾兄弟亦是如此?”尽管两人来此的目的皆都心照不宣,既然顾无言未言在先,为免尴尬,薛长戈附言说道。
“是非之处,焉是闲来放逐之地!在下可是特地来求见薛门主,有要事相商的!”顾无言稍敛神态,正色言道。
“有何要事?让顾兄弟语气这般严肃!咱们可是旧识故人了!”薛长戈应言答道。
说起故人,让顾无言心中稍安了些,毕竟两人相识已久,尽管并无过多交情,倒也没什么宿怨。
“莹莹!可有消息了?”顾无言又言问道。
这一问整好戳中了薛长戈的心思,当即答道:“一别旬月,杳无音讯!”
听罢所言,只见顾无言仰首望了望远处灯火通途的城郭,又转眼看了看浩瀚飘渺的夜空,一股惆怅油然涌上心头。
“也怪那莫白太不识好歹了,莹莹对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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