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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起更之时,便是淮荣城中月桂楼一天里最热闹的开始。不少富贵公子都会互邀着来这里,点上几个歌舞倡伎,听上几首小曲,喝上几杯花酒,以解一天之倦意,顺便满足一下自己乖张的。
不过其中有一大批客人是为了应酬,或是联络联络彼此间的感情,或是打通打通各方面的关系,亦或是道听途说一些小道消息。
总而言之,这月桂楼从起更开始,一直到五更天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要说楼内各榜的花魁,倡伶,就是老妈子和小丫鬟也是经常忙得直不起腰来。
今夜,锣打三更,二楼西厢烟柳阁中,有说有笑、有唱有跳、有玩有闹。
长史傅炎的公子傅启、御史岑艮的二公子岑名、还有老将军周巽的长孙周崇山三人聚集一堂。
一旁作陪的女子秀目粉靥,身材高挑,腰肢纤细,体态婀娜,乃是牡丹榜花魁薛若烟。
此时,已经快接近三更,薛如烟突然提出了建议,不如大家行一圈酒令,加点小惩罚才有意思。
美人发话了,这些公子哥自然一个个乐得表现自己,于是三人推举薛如烟为令官,让她指定题目和规则。
薛如烟整了整衣衫发饰,捏起一根银筷在金碗上敲了一声清脆,伪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瞬间让三位公子不禁忍俊起来。
“咳,三位公子,你们可休要嬉笑。”薛如烟清了清嗓子说道,“酒令如军令,不论尊卑,今日我即为令官,那就要以我为主,若违了我的令,可是要受罚的哦。”
三人笑道“一定如此,令官快将规则说来。”
薛如烟说道“今番酒令,每人需吟一首七言诗,整首诗形成一个谜语,谜底必须是一种乔木名,让其他两人猜谜底,猜出来得一分,如果没有人猜对,那题诗者得一分。最终得分最高者获胜,其他两人就要被惩罚了哦。”
三人齐问道“怎个惩罚?”
薛如烟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自然是你们能力所能及的。”
“行,那我先来吧!”没想道傅启率先站起身来,打开一柄纸扇,轻轻在胸口拍了两下,吟了几句
终年无花开老枝,唯有绿叶吐春晖。
他日桃李笙歌时,佳人一舞飘四方。
此首吟完,薛如烟立时拍手,并用眼梢瞟了瞟其余二人道“傅公子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有了一首。两位公子可有答案?”
“这……”岑名思索道,而周崇山微微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呀,你们都猜不出呀,那傅公子可要先取一分了。”薛如烟装作惊讶道。
“在下甘拜下风。”岑名抱拳说道。
周崇山隔了一会儿,依旧终于叹了口气,松开了局促的双眉,释然道“哎,算了算了。”
薛如烟道“那就请傅公子公布答案吧。”
“何必着急,还有一人没猜呢。”哪知傅启竟哈哈一笑间合上纸扇,凑近薛如烟,将扇骨轻轻抵住如烟的下颚,笑道,“我的答案,恐怕在牡丹花魁的心中已有个十之了吧,不如你给说说呗。”
薛如烟咯咯一乐,玉手轻轻推开扇骨,便站起身来,飘逸间已如蝶舞似的打转,从腰间抽出一缕丝帕,捏住一角,在往空中一抛,最终丝帕轻飘飘地落下,盖住了傅启的整张脸。
“嘻嘻,傅公子,这是不是谜底呀?”薛如烟嬉笑道。
“哈哈,正是,正是!花魁果然聪慧。”傅启连连点头道。
“这是什么谜底?一块丝帕?”周崇山一头雾水地看着调笑中的两人。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一旁的岑名拍了下桌子而起,把周崇山下了一跳,“这是蚕丝帕,所以谜底应该是桑树吧?”
“嘻嘻,现在猜出来可不能得分哦。”薛如烟笑道,“傅公子已经先把头筹,两位可要再接再厉了哦。接下来谁来?”
“我来!”岑名既然起身了,也索性不坐回去了,踱着步,绕着桌子吟了几句
吾在楼头望八方,满目百尺夜苍苍。
忽而一阵凉风冷,瑟瑟萧萧落各方。
岑名刚刚吟罢,傅启便又打开纸扇,扑腾了两下胸口,得意地大笑起来“岑兄,你这谜底未免也太简单了。”
“哦?傅兄这么快就有答案了?”岑名诧异道。
“秋风起,天地萧瑟,一叶知秋,此梧桐也。是也不是?”
“哎,没想道这么快就被你猜出来了。小弟惭愧呀。”岑名尬笑着,双手拱了拱,退回座位上。
“那傅启公子连取两分,已经遥遥领先了哦。周公子,接下来该你了。”薛如烟说道。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我们武勋之家,本来读诗书就少。不太会作诗猜谜,现在傅兄已经赢了两分,我即使做了也白白浪费,反正都是输,认罚就是了。何必让我献丑呢。”周崇山连连摆手推辞道。
此时,薛如烟突然摆出一副责备模样,三分严肃中却带着七分俏丽,众人知她假意为之“我说周公子,你这可不行,说好了酒令如军令,你岂可半途放弃。如在军中,你也这般吗?”
见周崇山突然相对无言,薛如烟一抬手拎起酒壶,给周崇山满了一杯道“不管怎么,周公子违了酒令,先要罚一杯。”
“就是就是,小周你要自罚一杯!”
“罚一杯,快罚一杯。别让美人等着了。”
傅启和岑名两人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煽风道。
周崇山无奈,只得认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周崇山饮得豪爽,薛如烟捂着嘴偷笑道“嘻嘻,酒虽罚了,可是诗还是得做哦。”
周崇山知道今日作诗是逃不过了,于是硬着脖子说“作就作,不过你们可不许取笑我。”
“嘻嘻,不取笑就是了,你快作吧。”
只见周崇山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朗声道
一身白来一身黑,一手一根哭丧棒。
打从地府来人间,打走妖魔打走鬼。
“哎呀,什么哭丧棒,什么妖魔恶鬼的怪可怕的,我猜不出,你们猜!”听周崇山说完,薛如烟连连摆手,切切地说道。
见薛如烟如此模样,傅启紧跟着说道“我也猜不着,猜不着。”
岑名有意给周崇山一个面子,便接着说道“小周这局你赢了,我也猜不出。哎,没想道我是垫底的。”
这下周崇山可得了意,笑着说道“哈哈,猜不着了吧?是柳树,柳树呀。那一个黑的和一个白的是黑白无常。传说他们手里拿的哭丧棒就是柳条。所以是柳树。”
哪知岑名拍了拍周崇山的肩膀,假作哭丧地说道“这局你是赢了,不过你我两人不依旧受罚吗?”
此时,薛如烟对傅启笑道“傅公子,你说要怎么罚他们两个?”
傅启微微一乐,伸手牵起薛如烟的玉手道“嘿嘿,美人说怎么罚他们,就怎么罚他们。”
“既然公子如此,那奴家可就去罚他们了哟。”薛如烟说着顺势便将手抽回,端起桌上一个酒壶走到两人身后,随即在岑名和周崇山的面前各斟满一杯酒。
“就这?”周崇山一抬手便要抓那酒杯,却被薛如烟的玉手搭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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