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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鉊有些下不定主意了,因为他现在对右神威卫都有些不信任了,谁知道焦继勋有没有参与什么。
“叔父!您一定要立刻召见安州伯安抚,或许他们的本意不是来试探您对佛门的态度,而是在诛心!”
一直把头杵在地砖上的张烈明见张鉊有所犹豫,立刻压低声音喊了起来。
张鉊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什么叫诛心?”
张烈明被吓得脸上冷汗刷刷的掉落,但仍然颤抖着对张鉊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侄儿姓张啊!”
张鉊收回了瞪住张烈明的目光,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
“张烈成立刻回东京去,将锦衣亲卫中与佛门有瓜葛的梳理一遍,虔信佛门的,也要找出来,但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张烈明你去长安城内,去找罗玉儿,让他带着昌国镇前来。
孝节去传焦继勋进来,再让人去通知李谷、赵普二人。”
焦继勋觉得双脚仿佛有万斤重一般,李孝节还不知道安思重是什么出身,但他是知道很清楚的。
就凭这个安姓,就知道安思重一定是沙陀人,只不过是代北三部中的假沙陀。
安思重祖上四代,都是吃武人这碗饭的,他的曾祖父,还做过李晋王父亲李国昌的亲随。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人和代北、河东武人的关系,本来就有点微妙。要是因为这个事牵连到了所有代北、河东武人阶层出身的亲军和禁军,那就是真的麻烦大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焦继勋跟随几个锦衣亲卫往内殿走去,很快就看见了站立在屋中的皇帝,皇帝正跟李谷和赵普在说着什么。
焦继勋一进来,皇帝就看见了他,没有雷霆般怒火,当然也没有立刻让人把他焦继勋拿下,甚至连责备都没有。
“成绩来了!别紧张,朕知道这事跟你无关,是有人要来离间你我君臣。快坐下跟朕说说,那安思重是何来路?朕对他可不薄。”
焦继勋闻言,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多好的皇帝啊!遇上了这么大的危险,竟然都还没有怪罪他,还能如此和颜瑞色。
要知道,张圣人可不是石重贵那样手里没多少权力的君王。
退一万步说,即便就是石重贵遇到了这种事情,不说大开杀戒,那死上一批人,也是肯定的。
“臣焦继勋,愧对圣人的信重,罪该万死!但臣一定要说,军中袍泽多对圣人尊崇已极,如安思重包藏祸心者,并不多见。”
“你啊!”张鉊忍不住伸手对焦继勋点了几下。
这位历史上被称为儒将,多次立下大功的名臣,却一直被当工具人使,很可能就跟这脾气有关。
这话是你这戴罪之身能说的?你亲口说不多见,那可是要担责任的,要是真的再出一个安思重,就凭这句话,张鉊就能合理合法的砍了焦继勋的脑袋。
但是这样敢做敢死又有能力的军将,却正是张鉊想要的。
而且张鉊得了张烈明的提醒后,也想清楚了。
他意识到,单是佛门,肯定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至少历史上被柴荣整治的时候,他们是没有这样的反抗能力的。
而且就如同张烈明和焦继勋都意识到的一样,这些人每一招都往河东、代北这两个敏感字眼上捅,恐怕还真的是想引起张鉊对于非河西陇右亲军和禁军的戒备。
是以,虽然心里也近非常愤怒,同时确实有些担忧和不信任,但张鉊仍然强行压下了这一切。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对焦继勋说道:“以后说话,不可如此武断,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这两句话,日后很可能就会让你掉脑袋。”
焦继勋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是他该说的。
可是听到张鉊这么不把他当外人的话后,顿时感动的不能自已,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些顾虑,立刻又被他抛之脑后了。
“有圣天子在位,自然也就有臣这样的直言之臣。
安思重虽然出身代北,但自他父亲开始,家族中人就少有能得高位的。
如今他一人叛乱,确实不能与代北、河东武人等同,这是奸人设下的计谋,请圣人明察。”
“哼!”张鉊冷哼一声,“要是朕不明察的话,定然是现在就下令杀了你焦成绩,军中的清洗也早就开始了。
说说吧,这安思重家族衰落,与朕有何关系?
他一降卒,朕从契丹人手里救了他,又把他提拔到亲军将虞侯的位置,他为何要如此?”
张鉊说着,就亲手把焦继勋拉了起来,焦继勋则赶紧说道:“安思重家,实乃昭武九姓后裔,最是信奉佛门,据说安母五年前曾斩断右臂布施。”
“有病!”张鉊铁青着脸怒骂了一句。
此时的佛门,有个非常恶心的风气,那就是信徒喜欢用自残的方式,来展现他对于佛门的虔信。
通常会用热油烫脸,烈火灼脸、手,乃至斩断胳膊甚至大腿等方式,手段越是残忍,越是能体现虔诚。
而寺庙也往往会鼓励这种搞法,甚至信徒斩断手脚来布施的时候,寺庙会给药给粮食把他养起来,认为他有佛性,有些寺庙还会攀比,攀比谁布施肉身的虔信徒更多。
而这种搞法,又更进一步刺激了信徒间的攀比。
甚至有些都不是信徒,单纯是为了寺庙给口饭吃而冒险自残。
这安思重家虽然没落了,但他还是代北、河东武人的一员。
就算张周不是传统的河东沙陀政权,但张周的亲军将虞侯,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也绝不是一般人家。
这种人家,安母还狠辣的斩断右臂布施,可以看出,这是真的虔信。
这种疯狂的信徒母亲教育出来的儿子,被佛门收买并不奇怪。
“圣人,臣探查得知,安思重家在河东代州曾有大片庄园,朝廷收复代州后,安思重曾想拿回家产,可是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最后仅仅拿回了一百余亩,安思重常常有所抱怨。”这次说话的,是李孝节。
张鉊点了点头,有宗教原因,有经济原因,那就齐活了。
“此皆是尔等的失职,一个随时在朕身边侍卫,堂堂亲军将虞侯不但家中有如此怪事,还常常口出怨言,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当回事,哼!”
张鉊怒气未消,走上前去就给了张烈成一脚,将跪坐在地上的他踹翻在地。
“降张烈成叶城侯为叶城伯,罚俸一年,张烈明、李孝节也各罚俸一年。”
说着,张鉊看向了焦继勋,焦继勋当即跪坐到地上说道:“臣愿削夺爵位,辞去右神威卫中郎将一职。”
“都辞职了,事情让朕一个人来做?一有事就逃避,成什么样子?
免去焦继勋右神威卫中郎将一职,命以郎将指挥使衔行中郎将事,褫夺所有阶官、勋位。
替朕把右神威卫管好,不要再出岔子了,再出岔子,朕也没办法了。
至于你所担心的,大可放心,朕不会上那些人的当,此事止于安思重,朕绝不扩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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