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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人笑话我,然后她就非常悲惨……”
王凝之愤愤不平,在纸上非常恶毒地写着一篇故事,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旁边,就更愤怒了。
案几另一边,谢道韫脸藏在书后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但时不时还是有低微的笑声传出来。
‘啪’的一声,王凝之把笔一丢,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儿都不体谅未来的夫君?”
谢道韫放下书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和王凝之对视两眼,忍不住一捂嘴,声音还是不停
“唔,哈哈,哈哈哈哈……”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王凝之目光左右巡视,打算砸个东西来让谢道韫知道自己的厉害。
但这里毕竟是谢道韫的地盘,还要考虑到她的武力值,左思右想,还没考虑好,就见到一个笔筒子被推了过来,还带着谢道韫不太平静的声音“喏,想丢就丢这个吧。”
拿起笔筒子,王凝之刚要丢,就被谢道韫一把夺走,王凝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怎么,这可是你给我的!”
“等一下,”谢道韫一边说着,一边把里面的两只笔取了出来,“这是从郁林大老远捎来的紫毫,喏,你丢吧。”
接过来已经空荡荡的笔筒,王凝之僵硬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笔筒放下。
“不丢了?”谢道韫疑惑。
“不丢了,没那个心气儿了。”王凝之悲伤地摇了摇头。
看着谢道韫再次忍俊不禁,王凝之翻个白眼,“喂,你真的假的啊,这么点事儿,笑话我这么久,合适吗?”
谁想到,这句话一出口,谢道韫更是忍不住了,足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王凝之郁闷不已,“真有那么好笑?”
终于恢复了平静,谢道韫缓缓开口“其实就是挺好笑的,但也没这么过分,都是你一直不让我笑,越憋,我就越忍不住。”
“哦,感情怪我了?”王凝之瞪大眼睛,“我昨儿跟会稽王斗智斗勇,几次三番破解了他的阴谋,好不容易回家要休息,就被爹娘质问,今儿来找你求安慰,你还嘲笑我?”
说起来,王凝之就是一肚子气,昨天晚上,自己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爹娘半夜过来的原因。
居然是老爹在回家以后,本来是和老娘笑谈那首‘心远地自偏’觉得儿子很聪明,却突然发现,这首诗并不像是一时之作,反而像是思虑已久的。
尤其是想起来,王凝之当时,刷刷几笔,显然是心中早有此念。
作为如今这世上最通诗词歌赋的几人之一,王羲之在细细品读之后,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二儿子,好像是真的不对劲。
然后把自己的担心给夫人一说,郗璿也愣了一下,再看那首诗,也觉得不对劲,这首诗,短短几句,文风简约,毫无修饰,作为一首志在隐逸的诗词,居然连一句景色风物都没有,纯粹是心中所想。
要知道,二儿子,一向都是那种欢脱之人,便是填词造句,那也是想象丰富,辞藻华丽,生拉硬扯,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心境?
而且这种平淡之中,带着些许的欣喜,就好像是写诗之人,并不是因景色之优美,也不是因厌恶朝堂之纷乱,更不是那种狂傲之辈。
反而像是,单纯地喜欢隐逸生活,甚至已经超脱出一般隐逸了,即便是在闹市人群之中,仍旧有那么一份淡泊之心。
这还得了?
王家可没打算真出个什么隐士啊!
而且这种隐士,隐隐之中,似乎要比软氏族人那种骄狂的隐逸更加恐怖。
最起码,那些隐士,都是追求着什么,或许是山林田园之间的轻松,或许是独来独往的自在。
可二儿子这首诗,那就是在说,他不追求这些,他不需要风景和独行来给予自己宁静淡泊,他本身就是宁静淡泊了。
别人要靠外物来隐逸,二儿子自己就成为了隐逸?
难道他还想出家,以后再也不与尘世,剥离骨肉亲情,甚至直接看破红尘,了却残生?
太可怕了!
作为当今世上大概最有文化的夫妇俩,王羲之和夫人郗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忧愁。
于是,作为爱护儿子的父母,他们连天亮都等不及了,半夜进了王凝之的小院子,打算开导一下儿子。
懵懵懂懂,睡意浓重的王凝之,就这样被郗璿教育了足足一个时辰,从春花秋月之美好,到未来人生之快意;从天下苍生之重任,到如花美眷之向往;从身为儿子的孝顺,到以后做父亲的责任,直到最后,王凝之忍不住大吼一声,才算是打断了郗璿的絮絮叨叨。
“爹,娘,你们究竟想干嘛?”眼巴巴的王凝之,表示自己只想睡觉。
可是在看见老爹一脸的愁容,和老娘眼里泛起的泪花,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儿子,千万别学那些和尚道士啊!爹和娘,还指望着你呢,不求你大富大贵,好歹你也要努力活着,将来送我们走,难道你要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郗璿左手紧紧抓着儿子,右手在背后给丈夫打手势,实在不行,就先把王凝之锁在家里好了。
总之,是不能让他去出家的!
听到这些话,王凝之真的傻了,愣了好久,直到老爹已经吩咐人去把大哥王玄之叫过来,才问道“娘,你究竟在说什么啊,谁要学那些和尚道士了?谁不努力活着了?”
郗璿眼里的泪花还没落下,闻言也是一愣,和儿子大眼瞪小眼起来,最后一起看向王羲之。
王羲之急吼吼地从袖里取出王凝之那首诗,指着说道“你这不是要……”
听了一会儿,王凝之终于明白了,翻了个白眼,“什么鬼东西啊!那是拿来骗司马昱的,我有毛病啊,放着令姜在谢府,还没娶进门,出什么家?”
王羲之愣了一下,“那你怎么写的如此畅快,都不用思虑?”
“肯定啊!宴会赋诗,难道很稀奇吗?司马昱肯定会有这么一下,让大家给他歌功颂德啊,我这都准备多久了,早就想好的东西,还要犹豫着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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