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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确信了对方就在这附近,就算明知道对方要出来必经这一条路,但这样很难确定的等待对于李儒来说也是一件颇为煎熬的事情。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耐心很足的人,这算是他的一个缺点,更主要是对方到现在为止给他更多的感觉还是未知,所以也是可想而知,心中那种不确定感与等待的交集融合在一起,难免忐忑甚至紧张。
只不过李儒并没有在在手下们面前表现出来,毕竟此时他们也早都失去耐心,只是碍于他在此处看着没有谁敢表露出来,若是连他也表现得不耐烦,那这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李儒也想过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不止笨,而且不确定性太高,虽说要出去只能走这条主干道,但那只是常规的道路,谁又知道对方不会想着攀爬围在这步广里最外围的那一排高墙出去呢?
当然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毕竟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就算再高的高手,想要自然攀爬出那么高的围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蔡邕这个累赘,还有那么多战马,除非他们选择舍弃战马,而只带着蔡邕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后面的路会更加艰难,不管他们是想要从那道城门离开,都会被先阻隔住,就算侥幸冲过去了,没有战马也走不远。
考虑到了这么深远,李儒甚至都不担心对方就这么从这儿离开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更多都是安慰性质的想法,毕竟如果真让对方就这么跑出去,后面的不确定性就更多了,甚至就是现在也有不少不确定性,比如在这个地方,除了地形可以被对方所利用之外,还有在其中的人。
蔡邕本身就是在步广里居住的大臣,附近的人不是他的邻居、就是同朝为官。或者可能有私交之人,即便蔡邕因为之前投过董卓在步广里其实一直算是个独来独往的异类,但如果真的让他们求上门去的话,未尝不会有人愿意出手帮助他们,不管是做掩饰、打掩护还是其他什么,都会增加更多的变数,最少也是迷惑李儒他们的视线。这种事情是很让人头疼地。
但现在他也只能是在原地等待,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了,在这些猜测变成现实之前,一切都是无用功。
不过李儒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偏偏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从其中一个巷道中走出来一支队伍。看起来是护送着某为朝廷大员的车队,周围的那些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护卫,李儒作为前西凉军的军师,见识眼界那都是非同一般,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绝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他们护送的那辆马车里面应该也不太可能是蔡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儒还是命人上前去将那车队拦下来,然后检查那辆马车。
实际上就算他们不上去拦,对方到这里也必须得停住,因为干道上基本都被李儒这一行人挡住了去路,除非跟他们商量好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看到李儒他们这边人多势众,而且都是骑在马上个个带着武器杀气腾腾,那些护卫倒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在后面赶马的那个车夫却已经吓得直打哆嗦,不过看起来他的地位应该是这行人中较高的,那些外围的护卫们都没有说话,反倒是他哆嗦着开口道:“各位军爷,我家主人急赶着上路,不知可否略作让行。军爷们若是有要事咱们也绝不敢打扰,有麻烦之处我家主人往后定会补偿……”
对方脸上勉强的笑容不是伪装。李儒自然看得出来,不过说话还算是得体,倒不愧是大家出身,不过只是让这么一个车夫做传声筒。也未免太不把他李儒放在眼里,李儒自己倒是不会说,但他身边的人早就厉声喝道:“大胆,在我家军师面前,也胆敢如此无礼,就凭你一个小小车夫,也配与我家军师对话,还提个什么要求,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令那车夫脸上当即微微色变,只是敢怒不敢言,而这时候从那马车车厢中却传来一个低沉却颇有威严的声音道:“管家,吾来与他们亲口说项。”
那车夫原来竟似乎是这附近某个大臣家中的管家,而车厢内的应该就是那个大臣了,听到这个声音的李儒心头却微微一动,想到了什么。
随即就见到那车厢遮挡视线的门帘被从里面撩了起来,伸出来的是一直苍老甚至有些发白的手,而那车夫这时候身子也不哆嗦了,恭恭敬敬地帮着将门帘彻底拉起来,里面的景象也完全展露在李儒等人的视野中。
率先映入眼帘的其实还是一道人影,这是一个已到最少六七十年岁的老人,不过身子骨看起来还挺硬朗,脊背挺得很直,非但如此,他的一双眼睛也很是锐利,竟然浑然没有到这个年纪常有的浑浊,反倒好像洞察事情一样的透彻,而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也是中气十足,望着外头一眼就看中了在一种骑兵中显得异常显眼并没有穿着甲胄而是依然一副蓝色文士袍打扮的李儒,浓密的眉头不由挑了挑,旋即笑了起来,像是在呢喃自语但声音偏偏传的在场人都听得到:“没想到原来是碰上故人了,呵呵……”
李儒这时候也笑着冲那面拱了拱手道:“儒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景遇见阁下,不过阁下此是……”
在李儒身边那些骑兵尤其是之前冲着那车夫叫得最欢的那个登时傻了眼,眼下这情景虽然不足以让他们知道对方是谁,但自家军师与对方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渊源却是肯定的,而且看李儒的样子,那可不是应付敷衍式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确实对对方亲近,甚至带着一些尊重,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识。
不过如果他们知道面前这高龄老人身份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惊讶了,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曾经与北中郎将卢植一起师从马融的著名经学家郑玄。
郑玄生于东汉永建二年(即公元127年),家族原本也是一个豪门大族。只是到他这一代早已是家道中落,贫寒的家境以及家族曾经的辉煌也成为了激励郑玄前进的最大动力,从小便敏而好学,爱读书、多读书,识字明理不在话下,少时便有“神童”之称,十八岁即任一乡三老之一。不久就因巡治有功晋为乡佐。
永寿三年(公元157年),因为受到北海国相杜密的器重,得以被举荐入太学,师从京兆第五元先、陈球等人,也是此时才开始涉猎并研究《公羊春秋》、《九章算术》等;三年后又与卢植一齐拜入大儒马融名下,开始学习古文经学。
有名师指点。天赋不俗更加肯付出苦功,而在这读万卷书之外,郑玄也并没有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宅男书生,而是在幽、并、兖、豫等州游学历练,增加见闻的同时,也在不辍笔耕的开始实现自己一早就立下的著书立说的志愿。
不过这时候的郑玄毕竟也是一个名士名流,生于社会中就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平常的聚会交流必不可少,实际上能从中得到的收获却不多,不过毕竟交情难得,所以也都推脱不了。
不过有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郑玄在充实自己的同时也同样没有忘了实现儒家入世的大志愿,积极为心中抱负而奔走,可惜却受到党锢之禁的沉重打击,不过这却也让他暂时清醒过来,也得以能够将全副心神都开始投入到著述中去。
郑玄并非是一个闭门造车之人,他是在先博通了古今经说之后,又遍注群经。并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会贯通为己所用,成为汉代集经学之大成者,世人谓之“郑学”。
蔡邕被许多人敬称为所谓“蔡师”。除了是因为其当代大文豪之外,还是因为其创造了飞白体成为当代书法大家,但在儒术独尊的汉代,不管是琴棋还是书画,偏激点看来其实都只能算是小道,若是能够登峰造极如蔡邕这般也是可以,但也是建立在其文名的基础上;而相比于他,郑玄却是修的正经的儒家经学大道,可谓主流中的主流,并能独自开辟出一门属于自己的学说,叫他大家那是毫不为过。
而至于郑玄如何会住在这步广里中,也是在其曾经官至大司农之时,便在这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院子,虽然之后有一段时间也在外游历,但随着年纪渐长,也不太方便再四处晃悠,除了每年一定的时间外出,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雒阳城内,也就是住在这步广里的家中。
李儒不管为人性情如何,但他其实也是一个平凡人,是平凡人就总有自己的目标和偶像,同为热衷于研讨经学的读书人,郑玄在李儒心目中的地位可一点不低,或许董卓还活着的话,能够压过其一头,但现在可以说在李儒心中最得到尊重的就是此人,这也是之所以众人能够看到李儒难得露出如此激动情绪和如此尊重人的表现的原因。
不过李儒毕竟是一个理智至上的人,像是当初董卓想要将小妮嫁给小皇帝的时候虽然心中不愿李儒却也没有出声反驳,最终还是吕布帮了他一把,所以这时候就算是面对着郑玄,他却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尊重对方是一回事,但那是基于对方经学大家的身份,可若是对方的立场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也不用他什么面子了。
所以李儒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等那边郑玄还要开口说话,就抢先说道:“本来看到是郑师,理应想让地,不过也请郑师能够体谅,儒此时的确是有要事,若是有什么冲撞到郑师地,儒在此先行赔罪了。”
郑玄摆摆手,拿一副好奇的神色看着对方,还在问道:“文优好端端在这儿摆这么大阵仗,难道是发现什么乱贼了?”
如果是再年轻一些时候的郑玄,对于李儒应该是很不屑的,这时候不出言讽刺就算不错了,不过他到底已经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之前董卓还在的时候,李儒就特别登门拜访过。他也没觉得什么还与对方好好畅聊了一番,结果发现这年轻人许多想法都是不俗,虽然对于经学的理解在他看来未免流于表面,但在这样的年纪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也十分看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也是他之前会称李儒是“故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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