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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树欲静而风不住

碧波粼粼,天晴云朗。无风自起,长剑轻吟。差不多一千多年了吧?灵台楼宇之间,一声声破风轻啸、一式式撩劈点刺、一循循帘卷格架、一幕幕嘘笑怒赞!这内海中几座曾经荒无人人烟的海岛看起来终于有了那么几分仙家道府的气象!一尘不染的白衣身形,久久驻足在“碧海潮升”四个大字之下大殿门栏处远望,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起这样眺望远方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吧。那这位白衣剑仙到底在看什么?她这是在欣赏这千里海平风静的风光景致?还是在注目这剑阁之下操戈演武的学剑弟子?若不然就定是在观望灵机复苏气运昂生的宏大起势?

门殿之内,一身湛蓝法袍的叶长风面对横放在大殿正中的那一方木匣眉头紧皱显然是一筹莫展的模样,心中狐疑,这到底是直接上手拿出来呢?还是运气灵机御请而出?他左侧是一位黑衫劲装中年男子回头正看着自己最心仪的女弟子把玩着那把才入手不久的“青丝竹”赫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也只能对后者投去无可奈何的目光。而就在大殿之内还安坐在侧位之上一身赤衣老头,正端起缕缕轻烟缥缈而起的一杯热茶反复品鉴着,想来今年这才产出的“闻识”之名的香茶品质定然是不差了。赤衣老头时不时看向那一位黑衫中年男子所在之处,黑衫之人一转头刚巧对上他眉眼舒展而去的目光。时间一瞬间仿佛并不存在一般,大殿之中的场景就这样定格在这里,没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只有几声竹剑反复出鞘归合发出的颤音。大殿之外清风轻拂而过殿角飞檐下一串串高悬的风铃,随风起舞,叮铃啷当的清脆作响,好像要掩盖此时此地气氛微妙的僵持尴尬。

“谢师叔,什么法子都试了一点反应都没啊,不会是灵山的秃驴给咱们调包了吧?”叶长风指着那一方木匣,开始怨声载道。

“嘶!据你师叔所言,那一处菩提洞天之内是三位佛陀法相境结灵机气运大阵,从而才能参悟一番这柄剑之内的奥秘神法!莫不是因为我们只有二位剑仙吧?”这才吸引到伫立在门栏之内的那一位白衣女子剑仙注意,赤衣老头麻利的呲溜地吸上一口香茶,抢先开口说道。

听到这一句,谢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身率先看向那一位身着黑衫之人,而后又顺带扫过他身后那一名年轻的女弟子打量一番,视线最后才落回到这一位出声发言的赤衣老头身上。

“这么看我干嘛!憋死我也破不了九境啊,我现在也就只能喝喝茶!”赤衣老头看到一袭白衣女子脸上悄然绽放出危险的讯号,急忙出声解释起来。

“青儿,刚入飞升境不久!拔苗助长,折损了剑道根本,入了九境也就成了一个绣花枕头!我不同意!”还不等谢韵目光重新投转过来,黑衫男子随后又开口说道。

“我更不可能了,只能在剑冢之内吊起一口剑气罢了!”

“那就丢进剑冢里吧,头疼的事儿就留给后人好了”谢韵也只好无奈笑了笑,出言道。

“不是还有白?”黑衫之人又要开口,赤衣老头连忙丢去一个禁声眼神的出言制止他。

“白白浪费了一脉传承道统啊!可惜啊!可惜”赤衣老头便开始高声低叹,唏嘘不已。

“噢?那越州,怎么去呐?”谢韵一眼就看出这位大师兄此时装模作样的表情,心思一转,出言试探道。

“由这内海域一直向南,越过宛州东边横断山脉,可不就是越州嘛!”叶长风当真以为师叔是要问路吗?一本正经的出言提示道。

“越州嘛!也不算多远”赤衣老者又开始把头沉在那一杯香茶雾气之中,小声喃喃道。

“我去吧!想来师妹不论如何,也总能听我说上几句话的。”黑衫之人随即开口讲道。

“师尊,您一身伤势未愈怎么离的了剑冢啊!”他身后的女弟子开口劝道。

“还是我去!能给我剑宗续接一脉传承道统,我就是豁出老命不要,把白明月就是绑也得绑回来!”赤衣老头这时拍案而起,言语坚决。

“师傅,哪能劳烦您啊,我去就好了!”叶长风坦然道。

现在哪里还是刚才碧海潮升剑阁大殿之内先前那般寂寂无声?这一时半刻之内,各种此起彼伏的叫嚣劝慰之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很呐!

“哟,一唱一和,一白一红的!演什么?”谢韵看着大殿之内四位咄咄不休的来回那一两句的掰扯,心中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笑道。

“宗主啊!我二人心意已决,此去越州不管白师妹是什么想法,但事关我剑宗这份传承道统才是大义!若带不回她,我二人就自戕在此徒儿啊,以后这山门就看你们这些后辈了啊”赤衣老头一把握住黑衫之人的胳膊上前几步进言道,不由得声泪俱下,说罢便要带着他一起御剑而起黑衫男子皱起眉头,这可不在刚才计划之内啊?这是干嘛

“钟师兄,演过头了吧?我看靳师弟并不打算跟你一起去嘛!”谢韵实在看不下去这大师兄一出又一出的拙劣演技,出言道。

“宗主,若是真要我去,如何不往?”黑衫靳师弟开口补充道。

“好了,我也知道你二人什么意思了!我真不知道到底她愿不愿意见我啊,更不知道是不是能把她带回来。但我可以走这一趟,只有一条!以后不要再叫我宗主了!”谢韵用不容他人拒绝的语气讲道。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只有上官尘才能是宗主吧,剑宗也一直都是他的剑宗!那一剑风荡云灭、纵死不悔的男子啊

“这怎么能行,剑仙即宗主”赤衣老头钟师兄还想要出言反驳,身旁那一身黑衫的靳师弟却用手肘顶在了他腰眼上,由此打断了他的话音。

“宗主即剑仙!我们不是还有一位叶师侄嘛?”黑衫之人的话小声传入这位赤衣老头钟大师兄的耳朵里三人随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传世之剑,我御使惯了。若要我留下,这就交给叶师侄!”谢韵身侧长剑出鞘,自行云绕在她周身轻吟,那里是一副肯离开的模样

“意思到了就行了!就算是留下了,长风也不会用啊。带走!直管带走”这位赤衣钟师兄不知怎么忽然提起了精神,对谢韵说道。

“那好!就把剑鞘留下吧。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它也能自行寻回来!”谢韵还是摇了摇头,随即把剑鞘递给身前的靳师弟说道。

“即日起,叶长风为我剑宗第三十一代宗主!”谢韵言辞激昂而出,大殿之内尽传此声。

“什么三十一!是三十二!”黑衫靳师弟出声纠正道。

“没错!是三十二,前些年你经常不在嘛,我一不小心就把师妹你名字补上去了,不信你瞧!”赤衣钟师兄附和道,随即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卷书册铺展而开

“即日起,叶长风为我剑宗第三十二代宗主!上前接剑!”谢韵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只供奉于祠堂之上的剑仙古册,也不由得重新出言高喝道。

“愣着干嘛!去接剑啊!”叶长风身侧的青儿师妹推了他一把,在她师尊转身的示意之下随即抛给谢韵一只满浸金漆的书画笔

咦,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啊?叶长风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自己师傅也就是赤衣老头一把按住肩头跪下了等一下,刚才说好的可没有这事儿啊!怎么一下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不是要谢师叔去越州把白师叔请回来的嘛?我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才是被装进口袋里那一个吗?虽然不情不愿,叶长风还是伸出双臂准备接请那边传闻中传世万载的“传世”之剑。随着谢韵的御使,长剑飞遁至叶长风手中,但只是粘了那么一下!又重新飞回她身旁,嫌弃一般的在谢韵衣角蹭了蹭被自己刚才触碰之处,怎么我还被一把剑嫌弃了?还有那本古册他记得一直存放在后山祠堂供奉,那一只金漆毛笔又是什么?自己名字被谢师叔在那一卷古册之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书写完毕

“参见,宗主!”

一声声入耳之音,让叶长风感觉自己还是在做梦,随后师尊与二位师叔熟练地御剑四散了?唯独剩下不久前破境出关的青儿师妹,乐呵呵的一脸傻笑看着自己卑鄙!无耻!三个老东西!叶长风心中怒吼

黑衫靳师弟化作惊虹返回剑冢之中坐镇,赤衣钟师兄急忙把这一册古卷放还后山祠堂之中重新供奉,谢韵御起“传世”就真如这位新晋上位的叶冤大头,不!叶大宗主所提示一路御剑南下。她这一路御剑就如同褪去枷锁一般比平常还要快上了三分,不过又想起了什么,那一册剑仙古卷自己名讳之前,那个名字

这一道银白长虹如流陨一般来势汹汹,不由得让那些之前便在天际御行的修士急忙退避落地。谢韵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怎么这么多都是一路西去的修士?其中还多是道门一脉的弟子?浩浩荡荡如大军过境一般,这是云州又出了什么事?自己在返回碧海潮升剑阁之前,赶去过狐岐山不光不见那位武高祖的身影,连九尾小狐狸都不在山门里?只好留下讯息之后,这才紧随叶师侄一道返回。可千万不要是其他各门各道统已经在云州起了争执事端,还是先御剑落于一座灵机葱郁的山上仙门问询一下的好,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白衣落地,不动灵机气运,但驻守身侧轻吟之剑已经将九境沧海剑仙威势尽显!这处山门之内,正准备引领门下弟子御风西去的一门之首,楞在原地,这位方士虽然已是七境合道修为,但背后法袍一下就被冷汗浸湿,啥时候惹到剑仙了?门中近日连一位拿剑散修的都未曾见过,就别更别提跟那些四大难缠鬼之首的剑修有什么恩怨!

“剑仙,敢问今日到访何事啊?”方士道人硬着头皮躬身作缉一礼,但双眼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柄在白衣女子身旁四处游荡的“传世”之剑,默默运起道门一脉相承的灵机气运,这想来是提醒谢韵不要乱来吧?剑仙啊!真要发了狠打杀起来,那只怕是山上满门一剑,不!半剑就都没了吧

“无事,宛州山上宗门为何都召集起弟子皆往西去?有些好奇,真没什么事!”谢韵落地开始就已经收起气息波动,算是尽力给出几分善意了。看道人这一副模样,只好又无奈收起有些玩闹的“传世”化作一道银光手环收了起来,她是害怕再这样下去这道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至于他那一点小心思根本都没放在眼里,也真的是只求这一个问题的答案罢了

“剑仙,莫不是没接到道门的讯息?不应该啊,如今宛州都传遍了啊?”这道人弄清楚这位女子剑仙的来意身形才稍显自然,但听到谢韵的问题心中又狐疑起来了,莫非讯息是假?

“什么讯息?青云子,未曾传讯剑阁啊!”谢韵也愈发好奇这道门传遍宛州的讯息到底是什么了,追问道。

“掌教真人,邀约天下有志之士!举天下之力,北上共惩邪魔!是为永绝后患,还天下寰宇永世太平!”道人方士哪敢乱讲,说罢就要把自己接到的诏令拿出来给谢韵看一看,好辨明真假

不等这方士道人掏出道门诏令,一袭白衣激起满山灵机御剑东去,这时这处宗派门下左右恰到好处的搀扶住这位一门之首,才没在门下一众弟子之前落下了什么脸面谢韵听闻之后,自然是直奔天下道门之首的紫霄宫而去!这青云子是疯了吧?魔族自上古开始就盘踞殇州一州疆域,传承千万年!就是上一次那场破了天穹、碎九州之地大战也没能真正伤到魔族根基!期盼魔族别卷土重来都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要一网打尽?魔族不跟你朝死了玩命?也就道门了,谁敢生出这个念头?比起云州之内各家各道统的纷争,在这事面前算个屁啊!这天下只怕真要大乱将至!谢韵也愈发着急得极尽全力御剑,冷静之后,又是一道飞剑传讯碧海潮升剑阁,自家那位好斗的叶宗主可别一时豪勇之气,就跟着道门一起发了疯!现在身后又一道金遁佛光直追她,哪里顾得上啊!先到了紫霄宫再说,她要亲自问上一问!青云子若只是一意孤行讲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倒也不介意再好生问一问剑,“传世”知晓了她的心意也已经开始一路凝聚起剑道气运了!

一道墨色书画笔迎着谢韵也飞遁而来,瞧着不就是刚从横断山脉御起的!是浩然书院的荀先生?身后那一道金遁佛光也传来讯息,是那位法善僧人?让自己等一等?都是相熟的人啊!也罢,先看看其他道统对这道门是怎样的态度是跟着一起发疯?还是来劝我的?“传世”剑身也已经聚起不少灵机气运了,可以一战

“谢剑仙,且慢!”荀夫子出声道。眼看“传世”就迎着他过来了,就算都是九境巅峰修为对上一位如今年富力强的剑仙谁敢说自己不怵?

“谢剑仙!这是要干嘛?”身后九境法相佛陀出声道。这位法善僧人给她拿回了那柄“上古神灵”之剑,算是还有几分情谊,儒家跟道门穿一条裤子的上次还不是一起坑了小狐狸,所以这“传世”之剑自然不就对着荀夫子去了嘛

这位如今算是儒家之首荀先生先前刚跟青云子吵完也正一肚子不舒服呢,才散发出些许凶厉的气息,这下也算是让她误会了还好这一剑出了一半,就收回不少灵机气运,这位儒家夫子又御笔格挡住了大半,还是袖袍上被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要不是最后偏上几分,真就直奔心口要害去了

“剑修,就是这样!话都不让人说,大老远的先给一剑再说!什么臭性子!看什么,说的就是你!谢韵!谢大剑仙!”这位被捅了半剑的儒家之首荀先生显然也没了平时温和的秉性,出言呵斥道。

“二位,可也是为了青云子所传讯天下各州之事?”这位法善僧人说道,开口想要把刚才那误会的一剑盖了过去

“青云子,要发疯!别带上我!今日谁挡我,我自然就要跟谁问剑!”谢韵开口道。三位九境已经靠在一起伫立云端,但各自威势就不曾削减一丝半分谢韵无视荀夫子飞来的白眼,法善僧人也无奈笑了笑

“可不是嘛!我正要去宛州先稳住那些欲往云州集结的山上仙门,九州不能乱!”荀夫子脸色也缓和一些,出言道。

“我灵山传来法言!让我佛门一脉尽数回归,但我们不是为了要跟青云子一起做那讨伐之举!”法善僧人轻声的说道。

“荀先生,不好意思了!但你刚才那一身来者不善的气息,大老远就感受到了!谁知道啊!”这一次交锋算是表面了各家道统的立场,谢韵自然知道是自己误会儒家这位了,便也躬身作礼赔着笑,但这话听上去却不怎么像道歉啊

“我刚跟青云子吵了一架自然是一身气息波动难平!不用去了,道门如今青云子一人说了算,因为这事出云子都被他撵到澜州去了!去了也白去!看样子是铁了心如此了,平时他也不是如此胸襟狭隘之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儒家荀先生讲述了一番刚才争吵的事,虽然对面这两位其他道统的九境修士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为了什么,小僧不得而知了!但我佛门肯定不会参与这件事!”法善僧人目光转向也缓和了几分灵机的谢韵,迎上这位白衣女子剑仙的目光后又默然开口道。

“还能为了什么!上古天庭旧址!”谢韵哪里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心中早有猜疑了。这时法善不免脸上挂起一丝尴尬

“到底发生了何时?佛门肯定也早知道对不对?”听闻谢韵这一言,善于察言观色的荀夫子自然感受到法善僧人脸上的不自然,开口道。

“普华大师,身消道灭!也跟那处旧址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荀先生深思皱眉,对这佛门这位法善僧人再一次开口问询。

“这”法善僧人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这位儒家荀夫子不免更为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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