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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予白自尊心很强,她们在一起,舒予白从不要她的赠予,哪怕只是一条项链或是手环。说要买她的画,更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比起救济,更像羞辱。

她怎么可以忘了?

·

夜凉如水。

记忆里里有一群小孩,面目模糊。

是在老旧的居民楼间。支离破碎的巷子,褐色的土灰墙,上个世纪的瓦片脆弱不堪,廉价的小摊贩遍地吆喝,红色的牌子上写着“吉利小卖部”,几个中年人光着脚在路口打牌喝酒。一只黑色的狗抬起一只腿抵在电线杆上。

太阳很烈。

这么多细节都清清楚楚,唯独人的面孔是模糊的。

很多看不清面孔的小孩站在她面前,衣服脏兮兮的,手里是一捧小石子。

脸上一痛。

不知哪个小孩开了个头,语气轻蔑:“你还用唇膏哟,好会勾引人哦,跟你妈一样。”

小孩的恶毒从来不会有所隐瞒,单纯而直接。

接着砸过来的碎石子越来越多。

额角一疼,流了血。

南雪一顿,擦了擦从额头滴落的血,一声不吭地从地上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用力往那边砸。她一句话都没说,紧紧抿着唇。

“你们干什么呢。”

很好听的声音,是软软的调子,是江南一带的吴侬软语。

语气带着愠怒。

“她打人!”

一群小孩恶人先告状,指着那块大石头:“拿这么大的石头砸我们!”

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高个男人下车。女孩儿还带着大人呢。

“怎么回事?”

那个大人看着南雪额头的血迹,眉毛一竖:“我看是你们砸人吧,这么小就这么坏,想坐牢是不是?”

那群小孩怯了。

带头的那个往后退了一步,那高个大人又大声逼问:“你们家长呢?叫过来,赔医药费。”

熊孩子最怕叫家长。一听说要赔钱,都知道事情不好收场,回去了得挨一顿骂,当即吓得往后跑,抱头乱窜。

“小兔崽子,我记住你了!”

舒予白的司机对着带头扔石子的小孩大喊。

那会儿南雪父亲破产,母亲签了离婚协议就把南雪这小拖油瓶扔给她爸,另寻新欢去了。南雪父亲带着她,住进一个月租金不到一千的小屋子里。屋子在一片贫民窟,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一块儿的小孩都有些野,南雪又一直不爱讨好人,气质冷的有些孤矜,不合这小地方的风土人情,一去就被那儿的孩子王带头孤立了。

扔石子不过是个下马威。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

破产后,南雪父亲曾经那些大富大贵的朋友早已对他避而远之。

舒予白和南雪间却没什么变化。

那司机看着舒予白一阵叹息:住的地方都隔的老远了,她还坚持要去看看曾经的“好朋友”。

小孩儿之间的感情真是单纯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舒予白微微蹙眉,很担心。

女孩儿发育的偏早,那时的她虽比南雪只大一岁,却比她要高出半个头。南雪微微抬眸,瞧见她纤长的睫毛,湖泊一般柔软的黑色瞳仁,眼神温柔。

舒予白走过来,弯腰,和她平视。清澈的眸子里仍是从未改变过的柔情和担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疼不疼?”

“要不要擦点药?”

南雪不说话,只摇头。浓密的睫毛结结实实地遮着瞳仁,唇瓣颤了颤。

“那,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舒予白眼眸弯弯,声音又柔又细,温声细语的。

方才南雪都能撑着,可这么一瞬间她没绷住,鼻尖一酸,眼泪重重地就砸了下来。

连她母亲都不曾这么关心她。

舒予白轻轻拥抱她。南雪鼻尖嗅到她的味道,发丝、肩窝里有浅淡的清香,暖而熟悉。

她在她肩窝里蹭了蹭,脑袋埋地更深,很小声地叫她:“姐姐。”

舒予白低头:“哎。”

·

很轻盈的脚步声。

南雪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小窗外,雪花一片一片。

舒予白仰躺在床上,柔软的乌发散漫枕间,有草籽的清香从枕头里散发出来。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白的透明,照亮了她的鼻尖和冰玉般的下颌。唇很软,光滑嫩红,红润的色泽像是充盈着温热的血。

南雪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身下的人睫毛并不明显地一颤。

像是要醒来。

南雪瞧着她,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序,且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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