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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长闻言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向身旁的一个士兵说道:“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舰队长。”
“是!”那士兵闻言连忙立正应了一声后,便转身下去传话了。
黄秋桂见状更加忐忑了,连忙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箱子央求道:“军爷,您看,您在海上拦了小的的船,小的孝敬一下军爷和诸位兄弟们,您就把小的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仇士长见状瞥了那个箱子一眼,随即呵呵一笑,道:“我说了不算,还得我们上面说了才算。”
黄秋桂见状,不得已只能用了一点威胁,道:“军爷,这里毕竟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如果得罪了西班牙人,在这海上可讨不了什么好处。”
闻言,仇士长顿时冷哼一声,一巴掌搭在了黄秋桂肩膀上,一用劲使黄秋桂便疼得呲牙咧嘴了后才冷笑着说道:“西班牙人?这里可是我们中国的领土,在这里如果他们敢找麻烦,我们不介意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毕竟,他们对咱们中国人犯下的累累血债咱们可都还记着呢!”
“还有,我教你一个乖,你这样的行为在我们讨虏军这里叫汉奸,你这样的汉奸,一旦被我们抓到,轻者送去矿山挖矿,重者就丢给新兵拿去打靶了。”
“哦,打靶你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练习枪法的意思,新兵嘛,肯定打得不准,所以就得多练习练习了,运气好的话,你可能一枪就毙命了,要是运气不好,你就得天天挨枪子,只要你一天不死,我们那里的大夫就能把你的命一直吊着,反正他们也得研究医术”
仇士长还在那儿自言自语的说着,但是他后面的话黄秋桂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吓得冷汗连连,颤抖不止。
其实黄秋桂就是一个人贩子,再准确地来说,他只是是个蛇头,而且是有马尼拉政府给背书的蛇头之一。
虽然西班牙人一直对华人处于提防的状态,但本身华人的性格绵软懦弱,被打左脸还伸右脸给人打,自身又内斗不绝,更造成了吕宋华人成为了殖民地政府的绵羊,羊毛多了就薅一茬,短了再长。
从殖民之初,西班牙人就发现,菲律宾的土人十分懒惰,他们本身不掌握什么生产技能,大部分时间只是玩乐,宁愿蹲在树底下嚼摈榔,也不愿意到地里去干活。
反观华人,他们几乎不知道休息是何物,起早贪黑地在种植园耕种,华人的行商也是同样辛勤努力地在工作着,将货物贩售到偏远的乡下,多么细小的钱都会想去挣。
这样的特质曾经让西班牙人十分害怕,有着无上执行力的华人,能够创造财富,自然就能够积蓄力量,华人的壮大很可能威胁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殖民统治。
但是,很快西班牙人发现了华人的懦弱,同样也发现了中国对在外华人的不重视,甚至就是出事也不会理会。
从此,西班牙人便开始放心大胆地使用华人,觉得受到威胁了就割一茬人头,挑动土著跟华人的矛盾,最后再堂而皇之地来接收华人的财富。
如果人不够用了,便在派扶持的蛇头北上去移民一批人补充进来便是。
距离最近的一次西班牙人对吕宋华人的大屠杀,大约是在三十年前,那时黄秋桂才十几岁,他是亲眼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华人死在了西班牙人的枪下,据最后打探得知,那一次有一万多华人惨死在西班牙人的屠刀之下。
后来这三十年间陆陆续续的又有数千华人被西班牙人以各种借口屠杀,致使如今吕宋仅存的华人对西班牙人出现了极端的两极分化。
一种是在暗中谋划,打算反抗西班牙人的统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为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
另一种便是黄秋桂这种人,他们被西班牙的血腥手段吓到了,怕了,打算死心塌地的跟着西班牙人混了。
所以,在黄秋桂眼里,西班牙人是他的主子,是强悍无敌的,所有人都应该怕他们。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举不但没能威慑住眼前之人,反而是给对方递了一把刀子,一把随时能捅死自己的刀子。
郭学显接到仇士长传递的消息后,便连忙带人登上了这艘盖伦船。
登上这艘盖伦帆船之后,郭学显用冰冷的眼神看了黄秋桂一眼后,才和仇士长一同向船舱走去。
郭学显以前虽然是海盗,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从不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同胞,哪怕他们就是抢劫,也是抢劫满清鞑子以及洋人的商船。
历史上,华南海盗也曾数次攻打过吕宋,特别在吕宋排华事件发生后,海盗们攻城无果,最后只得在海上对西班牙船进行洗劫。
而在南海海域,西班牙也是被海盗洗劫最多的船只。
所以,在得知黄秋桂为西班牙人办事后,郭学显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行人来到船舱,就见到了下南洋的移民,这些移民大部分是男性,年纪在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
仇士长紧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船舱里的条件非常差,卫生很糟糕,移民的排泄物和呕吐物就那么随便地堆放着,甚至还有已经生了病的人,缩在角落里呻吟。
因为船上淡水珍贵,所以他们都无法清洁自身,臭味纵横,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双眼睛带着麻木和恐惧,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似乎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黄秋桂连忙跟上来跪在郭学显脚下哭诉道:“军爷啊,小的真不是人贩子啊,这些人都是自己签了契书出洋的,小的没有逼迫威胁,就是把他们拉去吕宋,真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郭学显冷冷的看了黄秋桂一眼后,并没有理他,而是随便指了一个看上去还算精神的青年,问道:“你们是自愿出洋的吗?”
青年听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回道:“回军爷,小的是自愿的,家里连年收成不好,丁口又多,养不起人了,我便借了船主的贷,出洋打工,好给家里减轻压力,也能养活自己。”
郭学显闻言眉头一皱,瞥了一眼已经有些战战兢兢的黄秋桂后,又问这青年道:“你这贷是多少利?”
青年闻言忽然低头盯着黄秋桂,恶狠狠地道:“三分!还是利滚利。”
见状,郭学显心中顿时有数了,不过他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又问道:“这里的人,有多少是借了船主的钱出洋的?”
船舱里有一大半的人闻言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而黄秋桂的脸却是抽搐起来了,放高利贷显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他不仅借着拉载移民完成了马尼拉当局的任务,而且还通过这个事情大赚了一笔。
加上暗中打点得当,福建的官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原本黄秋桂可以说得上是无所畏惧,并不怕这些人闹事。
而且从福建过来的出洋者,大多是家境破落拮据的,他们很多人都没有钱缴纳相对高额的船费,而且黄秋桂还许诺给他们介绍工作。
于是,他们只得向黄秋桂借贷,于是,黄秋桂除了一点打点银子外,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付出,就让大批的移民成了自己的债务人,而且利息还相当的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人都会拼命地想还上欠他的钱,实际上就变成了他的经济奴隶。
见到船舱中大多都举起了手,郭学显顿时觉得怒火中烧,当即一把提起黄秋桂,冰冷的说道:“黄秋桂是吧,你这生意可真是好发财啊!”
黄秋桂被郭学显一把提在了半空中,魂儿都快掉了,顿时吓尿了,是真的尿了,他甚至连挣扎都不敢,他忙求饶道:“军爷,小的良心坏了,小的不是人,求您放了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不要他们的钱了,小的一定洗心革面,重头做人。”
见状,郭学显顿时嫌弃的一把把黄秋桂丢在了甲板上后冷哼了一声,道:“你之前已经跑了几次这样的移民航路了吧,不知道你祸害了多少自己的同胞?”
黄秋桂闻言顿时焦急道:“没有,没有,小的这才是第二次干这行当,小的保证回去之后把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郭学显闻言顿时冷笑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
黄秋桂闻言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流:“饶命啊,军爷饶命啊,小的给您做牛做马,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正在这时,仇士长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什么,连忙不动声色的从背后轻轻碰了一下郭学显后,轻声道:“舰队长,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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