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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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拿着。”</p>

剧组下榻的酒店房间里，徐行愣愣地看着徐容递过来的红包，诧异地道：“哥，你这是？”</p>

徐容笑了下，道：“拍摄开始了，总有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两千块钱，你先拿着用。”</p>

助理不是个清闲活儿，尤其是他的助理，徐行的工资不高，他问过靳芳芳，一个月只三千块钱。</p>

相比于工作的辛苦，这点钱真不高，但是助理本身就是一个跳板行业，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是奔着当助理来做这份工作的。</p>

要么怀揣着明星梦，把助理工作当成了纯粹积攒人脉的工具，要么则是希翼转行当执行经纪人，就像先前的靳芳芳，再则也有另外一类人，粉丝。</p>

但无论艺人还是经纪公司，一般不会让粉丝当助理，不可控性太强。</p>

但是这类年轻人，往往也是市场上助理培训机构收割的韭菜，培训半年，收取一大笔费用，让粉丝自以为掌握了助理必备的知识和技能，但却根本没有接触偶像的渠道。</p>

“哥，真不用。”徐行忙摆着手道，她已经听靳芳芳说过一些艺人会给助理发红包，但那只是少数，大多数艺人的助理要么是自家人，要么是公司给配的，用不着。</p>

徐容抓起的她的手，一把将红包塞进了她手里，道：“如果你要是一直打算当助理的话，自然不用，但是如果不是，就拿着，隔三差五的买点水果什么，跟导演制片人打好关系，没什么坏处，哪怕留点印象也好，人家可不会无缘无故帮你。”</p>

他说完了，又想起件重要的事儿，道：“记得，花钱可以，别走偏门。”</p>

徐行见他脸色严肃，轻轻点了点头。</p>

“笃笃笃。”</p>

房门开着，听到敲门声，徐容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两个高个儿中年，一个瘦长脸长发，一个圆脸寸头。</p>

但俩人却没进来，只是在门口笑着道：“徐老师过来啦！”</p>

徐容同样笑着走到了门口，道：“朱制片，姜导，刚到，正准备去给你们报道呢，快，进屋里坐。”</p>

他接下来要拍的戏名为《宽恕》，讲述的是一个家庭伦理、亲情、爱情、自私与仇恨的故事。</p>

这是一部相当挑战观众底线的戏，他要演的东明具有严重的处*女情节，发现妻子夏雨某段不堪的往事后，对当年伤害妻子的人，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将其逼至跳楼自杀，但因为过程中的手段过于激烈，忽略的妻子夏雨的感受，导致她精神失常。</p>

而狗血的是，他的弟弟东风因曾经喜欢过嫂子夏雨，见到嫂子受到伤害设后，为了保护嫂子，和他渐渐走向对立。</p>

同时的，弟弟东风追求的女孩，李雪丽，因为嫉妒，同样展开了报复。</p>

总而言之，卖点很多，逻辑上却是存在不少难以自洽的地方，比如李雪丽和他饰演东明之间的纠葛、以及弟弟东风当初把夏雨介绍给他。</p>

狗血的不能再狗血。</p>

有点为了猎奇而猎奇了。</p>

之所以接下，因为他意识到东明这个角色很像另外一个被演绎的极为经典的角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的安嘉和。</p>

挑战这样的角色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p>

站在门外的长发瘦高个儿是制片人，也是投资人朱宏，短发胖中年是导演兼职编剧姜伟，他先前已经跟二人见过一面。</p>

在徐容去门口迎接二人的当口，徐行极有眼色地将行李箱拉进了套房的里间。</p>

朱宏跟徐容握了握手，问道：“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p>

“顺利顺利，制片跟导演什么时候到的？”</p>

“有两天啦。”</p>

寒暄了一会儿，俩人也没多坐，便离开了，同时的告诉他晚上给他接风洗尘。</p>

“徐行，等会儿你去问副导演要一下安排，我去看个朋友。”徐容冲着正在收拾衣服的徐行说了一句，便出了门。</p>

他刚才听导演姜伟说，周乙围早上就已经到了。</p>

周乙围的运气比起他来，要好的多，轻轻松松考上了北电高职，后来又签约鼎鼎大名的海盐工作室，成了正儿八经的“岩太子”之一。</p>

去年凭借《深牢大狱》一举成名。</p>

但是至此，似乎周乙围的好运彻底耗尽。</p>

因为海盐工作室有三位“岩太子”，仨人为了资源的争夺，几乎彻底撕破了脸皮，闹剧一出接一出，就差当众捋起袖子干架了。</p>

再加上海盐作品不复前几年的风光，这位周老师的事业也开始走下坡路。</p>

问到了周乙围的房间，徐容走到门前，敲了敲门。</p>

过了约摸六七秒，房门开了，可是当瘦长脸的周乙围看清来人，眼睛猛地瞪圆，同时的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卧槽”。</p>

然后在徐容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开来时，于电光火石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嘭”地一声死死将房门关的严丝合缝。</p>

“周老师，我有这么可怕吗？”徐容的笑容拧巴了下，在门外喊道。</p>

周乙围在戏中演他的弟弟东风。</p>

之所以对他畏如蛇蝎，是因为在戏外，周乙围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北电的台词老师。</p>

等了一会儿，房门又开了，周乙围握着门把手，透过门缝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且极为严肃地盯着他道：“徐容，咱先说好，我是来拍戏的，现在就只是个普通演员，不是老师，你要是同意，我就开门，要是不同意，哪来的回哪去。”</p>

徐容把自己的俩手举了起来摊着，道：“周老师，你看，我这次又没带本儿，你慌什么？”</p>

周乙围却没丝毫放松，道：“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p>

“嗨。”徐容干笑了两声，忽而道，“周老师，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下去搓一顿去，想吃什么随你点。”</p>

“你别打岔，你的饭我是吃不起。”周乙围似乎想起了某些极为不愉快的往事，面容隐隐透露出点扭曲，“徐容，真的，我真没开玩笑，你饶了我行不？”</p>

徐容见此，也不好再勉强，极为不情愿地道：“那成吧”。</p>

周乙围见徐容点头，“嘿”地一声笑了，开了门，等徐容进来了，才道“这才对嘛，表演这个东西我跟你说，到了你这个地步，它已经不是别人教就能提升的了，它得靠悟、靠自个儿琢磨钻研，不信你瞧，哪个好演员是靠学理论学出来的？况且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在学校喊老师就成，出了校门，你就喊我哥，咱们谁也别请教谁，平辈论交。”</p>

徐容听着周乙围满嘴胡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直到看他不自在了，才在沙发上坐了。</p>

屁股刚沾着沙发面，他的脸色一把拉了下来。</p>

“唉。”</p>

他先是长叹了口气，却见周乙围压根不接话茬，尬了一下，只得继续道：“周老师，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压力特大...”</p>

“打住打住打住。”周乙围从桌子上摸起烟盒，本打算问他抽不抽烟的，听到话音儿，忙拦住了，也没了让烟的打算。</p>

接着，没等徐容说话，他夹着烟，斜着眼，沿着徐容先前低沉的语气，一脸生无可恋般地道：“我是真怕自己演不好，我徐容就是个学生而已，主要任务是学习，自己红不红，真不碍事，可是我怕丢了学校的面子，丢了老师您的面子，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咱们学校的罪人了吗？”</p>

望着徐容目瞪口呆的神情，周乙围坐在了对面，翘起二郎腿，自己个儿把烟点上了，摆着手，道：“这套说辞我都会背了，放心，你甩开了膀子随便演，我不嫌丢人。”</p>

徐容鼻侧强行旋出点笑纹来：“周老师，你这...有点过了吧？”</p>

周乙围“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过？我跟你说，我这还算好的，王俊导演正在筹拍的《四世同堂》知道不？”</p>

徐容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注意。</p>

周乙围笑着道:“黄老师男一，我听说当初王导想邀请你参演的，但是黄老师知道后撂了句狠话，有你没他，有他没你。”</p>

“黄加课？”</p>

“不然呢？！”</p>

徐容人有点麻，这好好的舐犊师生情，怎么就到了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p>

但他仍找补了一句：“不能吧？也许是担心我档期排不过来。”</p>

周乙围光笑，却不言语，等一会儿才道：“行啦，你别老在我这坐着啦，一见你我心里就毛。”</p>

“那要不一块吃个饭？好让我感谢一下师恩？”</p>

“别别别，受不住受不住。”</p>

徐容被周乙围连拉带拽地推出了房门，却没成想自己在学校的名声已然差到了这个地步，对此只能无奈叹息。</p>

周乙围不想跟他打交道，他只能回房间去看剧本，许阿姨听说要晚点儿才能过来。</p>

到了晚上，等许阿姨到了，朱宏喊了摄制组的人员，在楼下吃饭，同时接风洗尘。</p>

“姐，你怎么了？”徐容站在许阿姨房间门口，望着她憔悴的神态，不由有些疑惑。</p>

许阿姨在戏中演他的妻子夏雨。</p>

他主要是过来打个招呼，顺带着喊着许阿姨一起下去吃饭。</p>

“没事儿，最近心情不太好。”许阿姨勉强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对了，吃饭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跟制片朱宏还有导演姜伟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p>

徐容走进了门，问道：“咋啦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不？”</p>

“我就是心情不好，你先过去吧，我想静静。”</p>

徐容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道：“那...姐，你有什么想吃的没？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做好了送上来。”</p>

许阿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p>

徐容踌躇了会儿，也只得轻轻关上房门，心中的感觉颇为复杂，许阿姨帮过他很多次，可是许阿姨眼下的状态，这个戏基本上砸了一半了。</p>

在电梯里，他掏出了手机，上网搜了一下，只一会儿，便明白了许阿姨眼下状态的缘由。</p>

她姥姥去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