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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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的天气并不大给面子，徐容前脚刚到，后脚就下起了雨，透过窗户玻璃望去，天际一片烟雨迷蒙。</p>

发布会定于下午两点举行，剧组的女一宋嘉来的稍晚一些，她没在剧组安排的酒店住, 而是自己找了一个条件更好些的酒店。</p>

这也是惯例，因为正常情况下，剧组选的酒店规格一般不会太高，但也不会太低，只是《潜伏》剧组限于预算，打破了常规, 宋嘉选择另开酒店也是应有之义。</p>

唯一就是要辛苦她的助理，得每天披星戴月的两头跑。</p>

助理不住剧组安排的酒店只能自掏腰包。</p>

当宋嘉到了酒店，看着徐容的精气神，她眼睛眨了眨，在过往，她对徐容的印象绝大部分都是“老实巴交”且“有点小聪明”，可是再一次见，她发现过去的印象存在某种程度的偏颇，因为那是朱传文。</p>

在见徐容之前，她一直好奇徐容会怎么塑造年轻、谨慎、圆滑而又天真的余则成，甚至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演下来，在见面的那一刻，她突然不怀疑，也不好奇了。</p>

“好久不见。”</p>

“好久不见。”</p>

宋嘉瞧着徐容笑，并且只笑了一半的模样, 道：“你总是这么做时间长了精神会出问题的。”</p>

徐容摇了摇头, 道：“我接的戏不多, 一年两三个，没什么问题。”</p>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一年只用心拍一部, 其他的别那么投入。”</p>

“谢谢, 我会考虑的。”徐容尽管心里不太认同，但是嘴上仍表示着感谢和对建议的接受。</p>

这段时间他看名人传记，对不同年龄段、阅历的人的心理有了点大概的了解，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做事的技巧。</p>

看卓别林的传记时，印象比较深的有这么一个故事，一次卓别林饰演一位长途跋涉的徒步旅行者。</p>

为了充分展现出角色的疲惫，卓别林特意把鞋带松开，显得全身都松松垮垮。</p>

这身打扮被他带领的实习生看到后，立刻上前好意提醒他：“老师，您的鞋带松了。”</p>

卓别林听后连忙道谢，并弯腰把鞋带系上。</p>

实习生也因为自己的好意提醒，而觉得十分开心，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卓别林解开鞋带是有意为之。</p>

同样，卓别林也没有趁着这個机会教育学生表演的技巧。</p>

这一幕被场内的一个记者看到，在节目结束之后，就前去请教卓别林：</p>

“你为什么没有当场教这位弟子，解开鞋带是为了更贴合角色，反而是听了他的建议系上鞋带呢？”</p>

卓别林答道：“别人的好意必须坦率接受，要教导别人演戏的技能, 机会多的是，在今天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要以感恩的心去接受别人的好意，并给予回应。”</p>

“否则下次，即使你犯了错，人也未必会提醒，因为也许对方会认为你不见得认为那是好意。”</p>

卓别林的成功难以复刻，但一些做事的哲学却是可以借鉴的。</p>

至于做人，徐容有自己的坚持。</p>

制片组、导演组加上徐容、宋嘉几个人在酒店左等右等，眼瞅着时间就要到了，可是约好的三家媒体连个影儿也没见着。</p>

“张制片，这都马上开始了，媒体，不会不来了吧？”肩宽背阔的姜伟伫立在窗前，望着房间外的瓢泼大雨，低头瞥了一眼手腕后，扭过头来向张晶低声询问道。</p>

尽管徐容认识的两个姜伟的职业大致相当，但是性格上却是大为迥异，眼下的姜伟话不多，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而一张嘴，往往又总是能够切中要点。</p>

这大抵也是《潜伏》这样的好本子投资规模小的原因之一，若是姜伟能吹会侃，拉投资的时候把PPT做的足够漂亮、高端，再展望展望未来收视如虹的美好图景，加之过去的履历，忽悠来几千万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儿。</p>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不能不说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说话总能切中要点，有时候也会捎带着切中痛点，但是姜伟很有自知之明，如非必要，多数时候，他都保持着缄默。</p>

张晶捏着手机，望着房间内众人投来的视线，镇定地道：“我再打电话问问。”</p>

“喂，哎，我是张晶。”</p>

“......”</p>

好一会儿，挂断了电话之后，张晶勉强笑了一下，道：“大家，先回房间歇着吧，因为天气原因，约的记者可能赶不过来了。”</p>

徐容跟宋嘉对视了一眼，都没言语，天气原因，实在有些太过荒谬。</p>

回到房间，徐容查了查新闻，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新红楼梦》再次高调开机，而且大概有意宣传，分三组到全国各地取景，今天恰巧有一组来到的浙省。</p>

连着数次大面积更换主创之后，《新红楼梦》彻底成了一场闹剧，“选妃大会”的传闻悄然间不胫而走，无论观众还是媒体看着《新红楼梦》剧组的每一个女演员，心中都难免猜测到底是以什么交换来的角色。</p>

可是别家无论如何热闹，也掩饰不住《潜伏》无人问津的冷落。</p>

开机发布会被媒体放了鸽子，很可能意味着制作完成之后，难以上映。</p>

这才是所有的制片方、出品方都提心吊胆的事儿，根据前阵子有关部门公布的上年度的电视行业数据，2007年全年国内共制作529部14670集电视剧，最终上映286部，剩下的，多数的烂在了制作方手中没卖出去，而其余的极少的一部分，电视台买了，但是压根没排上档期。</p>

花团锦簇、节节攀升的电视剧行业的繁华之下，其实一滩烂泥。</p>

剧组尚未开机，便蒙上了一层低沉阴翳的氛围，投资规模小，阵容里，说的上腕儿的，也只徐容一个。</p>

《潜伏》的投资规模，决定了后期的宣发费用，也就是公关费用不可能太多，而阵容则直接影响了未来卖给电视台的价格。</p>

这种消极的氛围直接波及了晚上的接风宴。</p>

等人全部落座，安静下来了，张晶道：“三天之后，咱们《潜伏》剧组就要开机了，在坐的各位老师，大多是以前跟我合作过的，也有像徐老师、宋老师第一次合作的，我相信今天坐到这里的，肯定都是抱着把戏拍好的打算，在这里，我先对各位老师说声感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