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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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小剧场当中，灯光明亮，空无二人。</p>

徐容抱着胳膊，安静地站在剧场的最后方，望着昏暗的舞台，眉头微皱。</p>

今天就要进行《茶馆》的合成阶段，也叫做彩排。</p>

学校的汇演，对于初排、细排并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当然也没法严格，样本就在那里，但真要达到那种效果，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也没丁点的希望。</p>

不单单是基本功，也是技术上限决定的，就是徐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信心。</p>

此时的他考虑的倒并非这些，而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把控表演的“度”。</p>

濮存晰最为大众诟病的，便是在参与影视拍摄时，表演当中带有强烈的话剧色彩，肢体的幅度过大，表演、台词稍显夸张。</p>

但是同为人艺出身的吴钢、冯远正，却从未遇到此类的批评。</p>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p>

在颁奖典礼的当晚，匆匆结束了采访环节之后，他便带着小张同学先回了一趟老家，给爷爷过了生日，而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p>

他如今已经不太热衷于跟媒体打交道，以他眼下的热度、人气，短时间内不需要话题炒作。</p>

在获得白玉兰视帝之后，他已经领跑了同龄人太多太多，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角色，他也许不是第一人选，但必然是无解之下的最终人选，当然，前提是剧组的片酬预算足够。</p>

哪怕他现在退居幕后或者专心话剧，十年乃至二十年之后，谈论起80一代、谈论起谍战，都绕不开他的名字。</p>

但是他既没有退居幕后的打算，也没专研话剧的决心，也就意味着还不够，因为70一代有太多太多同行能够跨年龄段，也乐意跨年龄段接戏。</p>

他当初能接到《潜伏》和《黎明之前》，严格说起来，一则是他的名气加成，二来也是占了北电学生身份的便宜。</p>

《潜伏》是刘老师的好友姜伟写的剧本，《黎明之前》则是黄加课提供思路，他表弟执笔，不管未来收视如何，考虑到剧本逻辑基本自洽、投资巨大，以及诸多业务精湛的同演者，即使不能大爆，应当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p>

刘老师、黄加课，这些都是他资源的来源。</p>

但资源的渠道，他还有很大的扩充余地，而人艺，便是媒介之一。</p>

今天跟小张同学来的早一些，主要是徐容有个想法得进行验证。</p>

在观察了剧场一会儿后，徐容慢慢的由后场，走到前方，踏上舞台。</p>

他在台上缓慢地迈着步子，认真地用脚步丈量着，最终，选定了舞台最中央的位置站定。</p>

而后他转过身，面向观众席，双手打开，目光平视前方。</p>

这是郑融笔记当中，提到的小技巧之一，拥抱剧场。</p>

所有的演员，无论是影视演员，还是话剧演员，都会遇到一个共同的问题，近景、中景、远景的表演幅度的把握，而具体到话剧，则又会涉及到不同大小的剧场、舞台，表演尺度的拿捏。</p>

在影视拍摄时，理论上，如果是全景，带脚的，演员必须要更加注重形体的表现，如果是特写，那动作幅度要收，因为它不在画面当中，也没必要用，用了反而会适得其反。</p>

而全景、中景、近景乃至于特写的关系，于话剧、电视剧、电影的表演差别相当，至于如何衡量，就是门比较精细的技术活。</p>

绝大多数演员，在把握尺度时，只能依据本能去感受、衡量，这种本能的强弱就是镜头感、天赋，而话剧演员因为本身的表演习惯，在跨行时参与影视创作时，比起影视演员，尤为重视与摄影交流镜头的问题。</p>

而“拥抱剧场”就是人艺独特的衡量不同剧场以及对应的“量”的解决方案，通过这个过程，自然而然的感受到应该拿捏的动作的幅度、表演的幅度、台词的量以及其中应有的配合。</p>

站在台上，徐容立刻深刻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天赋的差距，在郑融的笔记当中，冯远正这方面的本能最为敏锐，判断也最为精准。</p>

“徐老师，你干嘛呢？”小张同学打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好奇地问道，“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p>

徐容缓缓转过头，凝视着小张同学，若非眼下是在学校，场合不大合适，今天非得好好抽她一顿不可。</p>

“啪。”</p>

“啊。”小张同学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把推开了门，同时的转身回头望去。</p>

徐容见小张同学捂着屁股，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看到来的是她的三个舍友后，便不再在意。</p>

焦竣艳大拇指和中指、食指轻轻捻动着，似乎在回忆刚才的手感，道：“晓斐，你跟徐容搬到新房之后，长进不小啊。”</p>

小张同学哈哈笑着，挺了挺胸脯，道：“哪有？”</p>

“呵。”焦竣艳闪过身子，把杨蜜拉到中间，“班门弄斧！”</p>

袁珊珊跟捧哏似的，立刻接道：“杨蜜面前耍...呜。”</p>

“我说几位，这还有个大活人呢，说话注意点好不好。”徐容走下了台，刚才因为小张同学的打扰，他并没有完全找到郑融描述的应该有的状态。</p>

他准备等中午彩排结束之后，再试试看。</p>

杨蜜三人到了他跟前，眼中目光不复过去的复杂，而只余下莫名的光，道：“徐容，恭喜。”</p>

这句话，几天过来，徐容听了不下数百遍，耳朵都已经听出了茧子，可每次，还能当新鲜的听，他笑着轻轻摆着手，道：“哎，都是运气，都是运气。”</p>

袁珊珊幽幽地道：“可能我们一辈子都没这个运气...”</p>

“唉，我现在特后悔，当初一开学，我要是能像你那么拼命，也许我现在也不压力这么大。”</p>

“现在也不晚。”徐容笑着说道，“我当初也不过就是为了挣学费。”</p>

三人这次倒是没反驳，她们或多或少的了解点徐容的情况，当初他就是因为没钱上大学，才迫不得已进了这个圈子。</p>

徐容看着袁珊珊和焦竣艳俩人懊恼的模样，不再言语，自打上次的录音事件之后，他就没打算再劝人，也没打算再给人当老师，在他看来，她们更应该学习的是杨蜜，他听王庆详说起过，她很拼，也相当有野心的一个女孩儿。</p>

虽说他跟杨蜜关系一般，但毕竟同窗四年，还是小张同学的室友，他多少能猜到点原因。</p>

如果未来杨蜜能够有所成就，最需要感谢的，第一个是她自己，第二个就得是张记中。</p>

杨蜜笑着道：“可是挣学费就挣来了个视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