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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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当中，除了拍戏期间不爱出来闲逛的徐容，其他三人，对附近都不陌生，尤其是任正斌最为熟络，带着仨人找了家即有烧烤，又做炒菜的饭店，要了间包间。</p>

落座之后，徐容打开了路上买的茅台，他平时喝酒不多，种类也挺繁杂，但是白的往常喝的都是酱香，牛栏山是真的降不住。</p>

也是怕耽误了明天的拍摄。</p>

徐容一边开着酒，一边道：“先说好啊，饭钱剧组出，酒咱们按戏份轮着买酒，我的戏最多，我先打头，下回林老师，再之后张老师，最后任老师。”</p>

“没问题。”</p>

“成啊。”</p>

三人话音落了，感觉不大对，不由的，纷纷转头看向光笑，不吭声的林永建。</p>

林永建瞧着徐容徐容跟前的酒瓶，问道：“这酒，一瓶多少钱啊？”</p>

“八百八。”</p>

“嘶。”林永建闻言倒吸了口凉气，“我这人比较爱喝牛栏山。”</p>

“哈哈哈。”</p>

任正斌摸出了烟，他知道徐容不抽烟，但还是递了过来，道：“徐老师，烟不好，别介意，来，先练习练习。”</p>

徐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按照剧本，戏中有大量的抽烟镜头，甚至有两场戏份，还是围绕着抽烟展开。</p>

在读剧本期间，他向刘疆表达过相关的担忧，毕竟先前《上海滩》因此引起了不小的争议。</p>

但罗力平一句“没事儿，放心大胆的拍。”安了他和刘疆的心。</p>

任正斌散了一圈烟，给徐容点上了，问道：“哎，你们说导演到底什么意思啊，剧组出钱让咱们出来喝酒？说实话，我拍了那么多年的戏，还是头一回遇见。”</p>

林永建立刻接上了话茬，以此掩饰刚才没应下买酒的尴尬，道：“还不是今天第二场戏闹的，咱们几个人，尤其是你们仨，默契度不够，而且不光是默契，还得有那种微妙的兄弟情谊。”</p>

“不是，机关单位里的同僚，兄弟情谊？”</p>

徐容任由烟燃着，道：“这就是刘新杰这个角色定位，单位里什么样的人缘最好？不会对同事产生威胁，而又有一定价值的人，刘新杰就是这么一個角色。”</p>

林永建同样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想啊，你们明明知道，新杰的嫌疑最大，为什么还要拼命的去干李伯涵，都是有原因的，新杰在局里，不争不抢，而且你们贪墨的条子，他向来不深究，都是直接签字，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也为这种兄弟情谊做好了铺垫。”</p>

任正斌听了二人的话，吐了口烟，道：“合着是咱们今天演的不好？”</p>

“还行吧。”徐容违心地说了一句，第二场戏，任正斌有一段台词有问题，不仅仅是任正斌个人的原因，剧本本身也有瑕疵，但是任正斌处理的时候并没有抹平这点瑕疵。</p>

他本来还想跟刘疆提，结果到了实拍才发现，他们遭遇的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技术性问题。</p>

“二百块钱还真不好点菜，一个就五六十，要我说，咱们不如买点花生米回酒店喝算了。”林永建翻着菜单，心中默算着二百块钱的预算到底能点几个菜。</p>

张曦临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来他手中的菜单，道：“永建，你好歹也是个腕，能不能别老这么抠门？”</p>

“我这是节约，节约，你懂不懂？”</p>

“懂懂懂。”</p>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曦临端起了杯子，道：“徐老师，我敬你一个。”</p>

张曦临在几人中，年龄最长，徐容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端起了酒杯，提议道：“什么敬不敬的，一起走一个吧。”</p>

张曦临冲着林永建和任正斌摆了摆手，道：“感谢的话不多说，为什么敬你这个酒呢，今儿看了你一场戏，我算是明白到底怎么演戏了。”</p>

徐容有点听不太明白对方话的意思，但他感觉张曦临有些夸张，表演刨去阅历，技巧性的东西，光看，是看不来门道的。</p>

可是仍跟他碰了下本子，道：“你别看我，我就是半瓶水，林老师、段老师才是行家。”</p>

在酒桌上，他的话不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倾听者，即使说话，也多是以“你”开头，而非“我如何如何”。</p>

每个人，关心的仍是自身，尤其是在酒桌上，更乐意谈论自身。</p>

至于刘疆的期待，他暂时放到了一边，酒虽然能拉近感情，但是却不可能骤然让几个不熟的人亲如兄弟，尤其是几人本身在年龄、名气有差距的情形之下。</p>

林永建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算了吧，我们瞎，白玉兰评委组还能瞎？”</p>

徐容“嘿嘿”笑着，道：“我那都是运气好，赶上了。”</p>

张曦临见几人放下酒杯之后，酒桌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话题的短暂真空期，慢条斯理地道：“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听过林连坤林老师的一场演讲，他说演员看剧本，不能看括号里的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不看括号里的字还咋演，你们知道咋回事不？”</p>

徐容拍了拍要抢着倒酒的任正斌的小肥手，给几人倒上了，没立刻接话，意思他是明白的，但是张曦临提起的这个话题，比较深，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明白。</p>

编剧在创作剧本时，并不会告诉演员具体该怎么演，但是会描述演员应该有的状态，如（兴奋地）、（愤怒地）等等诸如此类。</p>

而学校的表演课的老师在教学过程中，讲解怎么读剧本时，总是不厌其烦地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括号当中的内容。</p>

那到底是老师讲的不对，还是林连坤错了？</p>

林永建抬起头，道：“是有这么个说法，我估摸着吧，他的意思是，你得看前后剧情，因为括号里的内容太单薄了，如果仅仅去研究‘兴奋地’、‘悲伤地’，很容易失去对戏的把握。”</p>

四人当中，只林永建非科班出身，而是话剧团磨练出来的。</p>

任正斌夹了颗花生米，送进嘴里，道：“这里边还有个问题啊，比方说编剧说了，要兴奋，可是那么一大段词，从哪开始兴奋，兴奋到哪个点，又从哪个点缓回来？”</p>

“对了，徐老师那段录音你们听过没？”</p>

“哪段？”</p>

“这你都不知道，我让你们听听。”</p>

任正斌刚摸出来手机，却发现徐容神色诡异地盯着自己，忙解释道：“徐老师，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这不是当时录的音，是后来网上下载的，不信你看，真的，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我捅给媒体的。”</p>

张曦临不知道的事情的原委，但他一听“录音”俩字，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道：“徐老师，这点你可以放心，斌子绝对不是那种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