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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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是由郭启红编剧、任明执导、冯远正主演，小张同学参演的一部戏。</p>

讲述清初江南科场案的受害者、才高孤傲的吴兆骞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宁古塔后，其好友顾贞观为解救知己，屈身纳兰明珠府受尽各种屈辱二十三年，当顾贞观终于救出知己吴兆骞，却发现吴兆骞已经变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猥琐小人。</p>

在明珠府的酒宴上，吴兆骞对在场的达官贵人低眉顺眼，极尽逢迎，却看都不看一眼那个穿着寒酸长褂的教书先生的好友。</p>

当明珠的儿子告诉他，这位教书先生就是顾贞观时，吴兆骞竟然恍若不识，当容若告诉他，顾贞观为了救他坐馆明珠府多年，他竟然认为顾贞观在明珠府不吃亏，总能混个一官半职。</p>

徐容和李六一来到排练厅门口，轻轻地将门推了条缝子，听到其中传来的抑扬顿挫的念台词的声音，俩人齐齐于门前站定，既没离开，也没推门进去。</p>

“蜘蛛结网，蚯蚓松土为了活着，缸里的金鱼摆尾，架上的鹦鹉学舌是为了活着.......”</p>

徐容的视线顺着门缝，朝里望去，只见冯远正正跪在地上，脸上淌着两道泪痕，专注地说着这段顾贞观发现曾经的挚友变成了一个蝇营狗苟的小人后的独白。</p>

在某一刻，冯远正停下了排练，“啪”地抬起头，也没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瞪着几个青年演职人员。</p>

在距离他不远处，几个青年演员坐在边上，在看画报、吃东西、小声聊天。</p>

等几人住了口，冯远正才收回了视线，重新调动情绪。</p>

而趁着这个当口，徐容和李六一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排练厅，注意到徐容进来，距离冯远正只两步远的小张同学眼睛悄然睁大了点，可是她的脚下并未挪动，近距离观察冯远正的表演和肢体、表情以及台词，是冯远正很早之前就要求过的。</p>

她只轻轻地笑了下，便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冯远正身上，她知道，冯远正调动情绪特别快。</p>

在某一刻，冯远正又抬起了头，道：“活着，还要活着...人，万物之灵长，亿万年修炼的形骸，天地间无与伦比的的精魂，也只是为了活着？！活着......”</p>

“冯老师的情绪上来的真快。”</p>

“感觉前后不到三十秒吧？”</p>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p>

“要不咱们问问张晓斐，她是冯队的学生......”</p>

“别啦，人家是徐队的女朋友......”</p>

徐容仔细盯着冯远正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在中途，他的眉头轻微地皱了下，冯远正的情绪出了点问题，而原因，自然是角落里几个跑龙套的青年演员。</p>

他并未出声打断，也许冯远正下一刻就能调整过来。</p>

在某一刻，冯远正骤然停了下来，厉声冲着角落的几个青年训斥道：“你们不说话会死呀！”</p>

站在他旁边的小张同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他从未见过冯远正发这么大脾气，而且对于冯远正，尽管一直以来他总是和和气气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她心里总有点发怵。</p>

端坐的任明愕然地转过头，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冯远正的表演，根本没注意到几人的窃窃私语。</p>

连续被打断，冯远正的情绪稍微有点失控，他起了身，对任明和其他几个演员说了声“抱歉，我去趟洗手间。”便走了出去。</p>

到了门口，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徐容，沉着脸点了下脑袋，正要错身而过，似乎想起了什么，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p>

徐容愣了下，刚才那下，冯远正明显不是在打招呼，他转过身，见冯远正已经出了门，转身跟了过去。</p>

门外的走廊上，冯远正并没离去，等他走近，冯远正稍微靠近了点，道：“我觉得咱们必须得把规矩立起来，你看现在都什么样了？我非常赞同你的提议，必须建立严格的考核制度，另外，一些通过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人，必须清出去，还有，排练的规定、演出的规定，也要着手建立，总是喊传帮带传帮带，可是人家压根不上心，你就拼了命的传、拼了命的带，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p>

徐容听着他急促的语气，轻轻点着头，并没有打断他。</p>

冯远正一气儿说完了，问道：“我的这些想法你赞成吗，咱们等会儿就去找杨力新，至少先把排练和演出的规定做出来。”</p>

过去徐容同样有类似的想法，比如他特别反感一大早正准备排练的时候，几个人坐在一边吭哧吭哧的吃东西。</p>

不说吃东西的声音，光是包子、螺狮粉之类的玩意，弄的整个排练厅满是各种食物混杂的饭味，根本没法安心排练。</p>

经过先前蓝田野老爷子的提醒，他对院里的认知又深刻了一些，低声道：“按老规矩，演员进入排练厅，应当就是戏比天大。”</p>

冯远正俩手一拍，道：“可是规矩不是规定，规矩能约束自律的人，约束不了散漫惯了的，尤其是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压根就没吃过苦，对于这份工作，也没觉得有珍惜的必要。”</p>

徐容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但是这时候，他不能附和他，道：“一旦把规矩变成白纸黑字的规定，剧院就倒退了。”</p>

冯远正听到徐容的话，愣了一会儿，渐渐回过味儿来，人艺真的烂到了必须要把规矩变成规定的时候了吗？</p>

规矩变成规定，很容易，可是想要把规定重新变成规矩，就难了。</p>

没有哪个家庭的管理，是依靠白纸黑字的规定、罚款、开除约束成员的。</p>

徐容有一句没说的是，赞成用严格的条条框框管理剧院的，他所知道的，只有他和冯远正两个人，其他人，无论是院长、书记还是三位副院长以及各处处长，都一以贯之地坚持院里的老传统，对于内部人员，以教育为主。</p>

总结而言，他们俩说话不顶用。</p>

冯远正张了张嘴，察觉到了徐容的顾虑，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过身低着脑袋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p>

徐容站了一会儿，扭头又走回排练厅，看着几个并排站在角落里的年轻演员，其中的一人，还是他招进来的，道：“你们几个是真有出息，冯老师在那排着戏，没说好好学，嘀咕来嘀咕去，这下好了吧，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p>

“我们知道错了。”</p>

徐容也不管他们是真错还是假错，摆了摆手道：“跟我认错管个锤子用，得跟冯远正老师认错，知道怎么做吧？”</p>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跟徐容同年进院的年轻人试探着问道：“要不，写份检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