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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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其峰见游乃海说着就要离开，问道：“吃饭呢，你干嘛去？”</p>

“没胃口，不吃了。”游乃海摆了摆手，困意上涌之下，彻底没了看下去的兴致，他昨天熬了半晚上写出来的剧本，就拍出来个这？</p>

他有点不能接受。</p>

杜其峰站在走廊当中，望着拐了个弯离开的游乃海，半晌无言。</p>

他明白游乃海的失望，因为整个上午，他一直都是在这种失望的情绪中渡过的。</p>

先前只觉得徐容演的好，并没有鲜明的对比，总觉得徐容充其量也就比香港年轻一代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可是今天实际拍摄开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戴的有色眼镜太厚了，以徐容和林樰、林佳栋的对比，一旦哪天内地观众的文化自信觉醒，仍然自持甚高的香港演员还拿什么跟内地同行竞争？</p>

情怀吗？</p>

可是情怀又能吃多久呢？</p>

怀着复杂的心情，杜其峰中午完全没有胃口，因为无论从资本还是人才的发展趋势来看，香港电影的没落似乎已经成为定局。</p>

可是尽管如此，拍摄仍要继续，作为香港电影的一面旗帜，能多坚持一天，他就要多坚持一天。</p>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之后，随着郑宝瑞的一声“action。”开始今天第二场戏的拍摄。</p>

剧情是蔡添明与七人帮一同吃饭。</p>

徐容被安排了卢海朋和林雪之间，徐容正低着头胡吃海塞，旁边的卢海朋道：“一亿两千万的生意，来，干杯！”</p>

卢海朋开始说词的一瞬间，徐容很清晰地知道此时镜头正在对着自己，他并没有立刻抬头，也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而是给了镜头两道抬头纹，告诉镜头后的人自己有在听，并且留意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因为在楼下，埋伏近百名人民卫士，而且自己等人的交流分毫不差地落到了他们的眼中。</p>

天亮之后，就是生死之战，成了，以后还是天高任鸟飞，若是失败，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多吃几口，就当给自己送个行。</p>

“全...全靠添明仔，办...办成大事。”</p>

张召辉的说到“添明”两个字时，徐容端起了酒杯，也抬起了仍在咀嚼的嘴巴，而且随着他的面部显现，抬头纹跟瞬移似的，可见的移到了眼角。</p>

“嘭。”</p>

“哗啦。”</p>

“嘭。”</p>

看着监视器当中一阵鸡飞狗跳，坐在监视器后的杜其峰、郑钊强二人齐齐地捂上了脸，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叹息。</p>

坐在徐容一侧的林樰不知道怎么回事，酒杯从手中滑落，摔在了桌面上，可是他给被吓到了似的，完全忘了躲开，任由杯中的渴了溅了一身。</p>

反倒是挨着他坐的徐容反应莫名的激烈，在酒杯破碎的一瞬间，他几乎本能反应一般推开了椅子连爬带滚的躲到了墙角。</p>

重新布景不难，但是徐容能不能再现把抬头纹转移到眼角的诡异操作，他们就完全摸不准了。</p>

片场之中，剧组的灯光、摄影、收音以及演员们看着手晾在半空中的林雪，以及推翻了椅子窝在墙角的徐容，一个个跟被定身了似的，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幕，难不成你们拿了新剧本？</p>

摔杯为号？</p>

林樰缓缓转过头，与徐容对视着，露出了个歉意的笑容。</p>

徐容看着被自己扔掉的酒杯、推翻的椅子，自顾起了身，冲着道具组招了招手：“两位老师，麻烦你们收拾下。”</p>

直到此时，林雪才回过神来，忙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p>

这种低级的失误不仅不应该，而且给道具组增加很大的麻烦。</p>

徐容笑着摇了摇头，问道：“林老师，是不是，太冷了，要不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你们回内地的次数少，不习惯也在所难免”</p>

“不用不用，温度正好，正好。”</p>

林樰笑着，既感谢徐容给的台阶下，又明白罗金福和郑宝瑞为什么愿意听他的，愿意担责任。</p>

而且此时，他终于理解了杜其峰和游乃海所说的超出想象是怎么一回事了。</p>

他从徐容的身上发现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徐容不是那种跟着剧情走的演员，而是剧情的发动机，因为蔡添明这个角色被他处理的性格特点实在太过鲜明，哪怕不给正面，只给一绺额头，他都能把人物的性格给玩出花样来。</p>

杜其峰望着这一幕，却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扭过头，看向郑钊强，问道：“老郑，上午那场戏，你说，要不要再试试？”</p>

郑钊强不知道杜其峰发的哪门子疯，疑惑地道：“导演，上午的那条，不是过了吗？”</p>

“是过了，是过了。”</p>

杜其峰轻轻地点了点头，约摸是十来秒后，他拿起了对讲机，道：“郑宝瑞，这场拍完了重拍上午那场。”</p>

郑钊强愣住了，他不知道杜其峰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中午已经拍了一中午，回头还要接着拍，那不是彻底变成王佳卫了吗？！</p>

“我们以前总是讲效率，认为一切都可以靠技术弥补，可是现在你看看，这一代的年轻演员，内地有徐容，可是我们呢，我们有谁？总是讲效率、总是差不多，其实是在掘我们自己的根基啊。”</p>

听着杜其峰近乎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郑钊强无声地叹了口气。</p>

他对内地的了解比杜其峰要多一点，十分清楚纵然在内地，徐容也是完全压制80一代的存在，如果把徐容这个特殊情况撇开，其实大家面子上是都能过得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