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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敢于大刀阔斧改革的根源在于,他始终认为只要自己还在人艺一天,“殿堂”的基石就还在。榡</p>
徐容听完了杨力新和冯远正各自的看法,沉吟几秒钟,转而道:“咱们的演员,上一次去其他团体交流学习是什么时候?”</p>
冯远正没回答,而是看向杨力新。</p>
“07年有过一次,是跟魔都话剧艺术中心。”</p>
杨力新回了话,也明白了徐容对于自己先前所表达的对于演员队看法的态度。</p>
没有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最为明确的表态,也许他只是顾及自己和小冯都是他过去的领导,才没有当面反驳。</p>
冯远正也意识到了徐容的不满。</p>
徐容半晌无语,他今天终于了解了人艺问题的根源了,整整五年没有向其他的艺术团体学习过。榡</p>
人艺难道就不需要向其他艺术团体学习了吗?</p>
纵观历史,某些剧种的传统,曾经在某一历史时期一成不变地保留下来,这种情况在中国戏剧史上是有过的,但是这样的剧种,这样的传统,必然日趋衰败,最后以灭亡告终,只不过在戏剧史上留下一个名字而已。</p>
这也是国家每年往京剧行业砸两亿之巨,仍旧不能挽回颓势的根本原因。</p>
再者,你不教训教训小兄弟,兄弟们怎么知道老大的牛逼之处?</p>
徐容笑着道:“咱们人艺,自从成立之日起,从来都不是闭塞的,从来都是国内最先进、最勇于探索甚至最激进的艺术团体,别家不敢演的戏,咱们敢演,别家不敢收的剧本,咱们敢收,别家不敢尝试的表演方式,咱们要尝试,这才是人艺,不然时间久了,那就被咱们干成京城话剧团了。”</p>
人艺曾改名为“京城话剧团”,演出的剧目完全不讲艺术性,只一味的服务于时局需要。</p>
杨力新听着徐容的“批评”,勉强笑了下:“徐院,言过其实了吧?”榡</p>
冯远正瞅了瞅徐容,又瞅了瞅杨力新,垂下了眼眉。</p>
他已经意识到,徐容,大概率要拿杨力新开刀了。</p>
徐容笑着,起了身,一边走向书架,一边道:“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建院初期,隔三差五的老搞运动会,咱们因为太过激进,每一次运动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p>
他说着,从书架上抽出焦菊隐的传记,而后又走向另外一侧:“把人艺推到风口浪尖的,有两个关键人物,其中一个是动不动就对其他艺术团体开炮的‘你们那么演很虚伪’的焦菊隐先生,另外一个是回回被市里、部里要求写检查,却总是以‘艺术家有些怪脾气,爱发牢骚,生活上不大注意,这也是难免的,焦菊隐总的政治倾向还是进步的、爱国的。’和好大一通稀泥的赵起扬先生。”</p>
他说着,又抽出了赵起扬的传记:“也不知道该感到可乐还是可悲,焦、赵两位先生的配合,再加上老院长、老舍先生、郭沫若先生,奠定了咱们人艺偌大名头,但也正是由于赵先生和焦先生的激进,这俩人被打进了牛棚,赵先生运气好,挺过来了,就是可惜了焦先生。”</p>
徐容将两本书放到了杨力新跟前,道:“这是我让人给两位先生编的传记,杨队有时间了可以翻翻看看。”</p>
杨力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徐院。”榡</p>
徐容从一开始就清楚,人艺改革的阻力主要来自两方面,一部分是以蓝田野、郑融等前辈为首传统派,他们的阻拦的根本原因是认为要坚持“传统”,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以马欣为首的行政人员,他们是怕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丢了乌纱帽。</p>
对于前者,他的策略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既然你们坚持传统,那我就用传统打败你,至于行政上的阻力,目前而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院长张合平就是最坚定的改革派。</p>
“笃笃笃。”</p>
丁力军拿着一份材料,站在门口,看着一侧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杨力新以及冯远正:“徐院,噢,您忙着呢,那我等会儿再过来。”</p>
徐容已经不想跟杨力新、冯远正再聊,他准备回头听听吴钢、王班、何栤等人的想法,于是问道:“丁主任,什么事儿啊?”</p>
丁力军扬了扬手中的材料,道:“有份资料需要你签字。”</p>
杨力新和冯远正见徐容喊住了丁力军,都站了起来,道:“徐院,那你先忙。”榡</p>
徐容点了点头,道:“这样,杨队你通知下,明天早上九点钟,大会议室,演员队所有人开个碰头会。”</p>
“好。”</p>
等二人出了门,徐容指了指杨力新刚刚坐的位置,道:“丁主任,坐。”</p>
丁力军过去对他有成见,徐容早已有所察觉,因此,对待丁力军,他更加客气。</p>
丁力军见徐容给自己倒了杯水,忙双手接了,道:“谢谢徐院。”</p>
然后他指着材料,道:“咱们影视中心有个员工要退休,就是刘建国。”</p>
徐容脑海里压根没有这么一号人,问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榡</p>
“以前是拉大幕的。”</p>
这下徐容明白了,现在没具体工作,就是等退休。</p>
他起身拿过旁边的圆珠笔,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问道:“什么时候举行欢送仪式?”</p>
“欢送仪式?”</p>
徐容“唰唰”地签了字,将材料推到丁力军跟前,道:“甭管以前如何,做什么工作、什么职务,人家为人艺工作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要是连个欢送仪式都没有,太寒人心了。”</p>
丁力军犹豫了下,才道:“那,行,那到时候你出席还是?”</p>
徐容点了点头,道:“当然,不仅我会出席,全员都要出席,两位领导和几位副院长那我去邀请。”榡</p>
徐容明白丁力军话中的未尽之意,道:“丁主任,咱们也都有退休的一天,也有退居二线的一天,今天咱们怎么对人家,指不定人家明天就怎么对咱们。”</p>
丁力军接过徐容签字的材料,愣了几秒钟,才道:“好的,领导,我这就去安排。”</p>
过去他和徐容打交道不多,但是今天,他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刚刚二十六岁的年轻人。</p>
“哎。”</p>
丁力军走到门口,却正好和他来时出门的冯远正走了碰面,冯远正指了指茶几上的圆珠笔,笑着道:“我笔落下了。”</p>
“噢,好。”</p>
冯远正拿了笔却并未离开,转过头对徐容道:“领导,我有几件事想给您汇报一下。”榡</p>
徐容笑着,望着已经坐下的冯远正,心中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斛满人概之,人满神概之”的深层含义。</p>
他身兼人艺和中戏副院长,再加上工作室那边的事儿,精力根本不够用,所谓“神概之”,不过是一张弥天大网兜头罩下来,逃不掉,挣不脱,任你再天才的人物,也得跌落俗务当中。</p>
徐容作势起身倒茶,顺手的把办公室的门关了,《易经》有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他没什么顾忌,但是冯远正刚才跟杨力新一起时没说,此时单独过来,显然是不想让杨力新知道。</p>
“对演员队目前存在的问题,我大概总结了以下几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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