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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宝的话让杨安玄暗叫不好,虽然此刻天子没有发作,但话语却在天子心中埋下粒有毒的种子,有些懊悔不该耍小聪明。
此事犯了忌讳,可大可小,全在天子一念之间。
杨安玄快步来到御座前拜倒,道:“微臣言语失仪,请万岁降罪。”
王国宝抓住机会不想放过杨安玄,躬身道:“万岁,杨安玄自入京来,行事轻薄,屡惹事端,今日更胆敢在大堂上欺君,不可轻饶。”
司马曜端起酒杯,沉吟不语,在心中衡量着轻重得失。
车胤怒道:“王中书令,言辞太过了吧。万岁都说是小儿辈的玩闹,你揪住不放,是何居心?”
王国宝虽然顾忌车胤的刚正声名,但此刻却不能松口,冷哼道:“车博士,听说杨安玄是你的记名弟子,莫非你因亲徇私。”
庾弘之见有机打压车胤,忙起身道:“万岁,杨安玄确有欺君之过,不可轻饶。”
帷幔后跑出个女童,叉着腰愤然道:“分明是王家人陷害杨安玄,你们不说那个陷害之人反倒要罚杨安玄,是何居心?”
童言无忌,却将众人戴着的面具剥下,露出丑陋的脸来。
司马曜无奈地喝斥道:“鄱阳,怎可无礼,还不退下。”
帷帐后跑出两名宫女,连拉带拖将愤愤不平的鄱阳公主拉进帐后。
司马道子哈哈笑道:“万岁,今日是赏菊雅会,杨安玄确有小过,就罚杨安玄做首新曲抵过,若是新曲不佳再罚不迟。”
司马曜本就想和稀泥,闻言点头道:“杨安玄,就依会稽王所言,你且做首新曲来,就以菊花为题。若是新曲不佳,休怪朕重责你。”
作为穿越人,杨安玄最不怕的便是作诗词了,想了想吟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隐者篱边色,贤达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1),升君白玉堂。”
这首诗清丽动人,尤其最后一句表达了为君所用的意思。司马曜笑道:“杨安玄,只要你忠君爱国,朕自然不会让你做个隐者。令宫中乐师将此诗谱成曲,让舞娘们歌唱起来。”
天子开颜,一场风波消散,杨安玄躬身出堂。
阴敦已经闻讯焦急地等在外面,见杨安玄出来,忙问道:“安玄,没事吧。”
杨安玄心中沉重,今日在延贤堂内得罪王家,给原本艰难的前程又增添了许多荆棘。
只是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忍让恐怕不能避祸。唯有亮出尖牙利爪,或能吓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阴敦见杨安玄摇头之后默然无语,只能静立在他身旁,心中暗自发急。
他方才遇到几名朋友,在一起谈笑,杨安玄独自在园中赏玩。哪知片刻功夫,就听人说杨安玄将琅琊王家的王纯之推入池中,被王家人拉着进延贤堂找天子评理去了。
杨安玄与王纯之之间的冲突阴敦清楚,八成是王纯之出言挑衅安玄才会出手,只是今日赏菊会在内苑举办,左仆射王珣就在堂中,安玄要岂能讨了好去。
大堂内丝竹声响起,歌女的唱声传出,“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阴敦被歌声吸引,侧耳听了几句,但觉诗句清绮秀逸,托菊言志,孤傲中不乏进取之意,笑问道:“安玄,此诗可你所做?”
杨安玄点点头。阴敦放下心来,既然杨安玄所做的诗能在大堂内唱响,不用问已然没事了。
等杨安玄的菊诗唱过两遍,司马曜意犹未尽地问道:“王卿,堂外士子有何佳作,挑几篇出谱成曲唱来。”
王昙亨暗暗叫苦,收到的佳作倒有几篇,但与杨安玄的这篇菊花相比,相去甚远。
果然,几篇菊作唱罢,司马曜大摇其头,对着谢琰道:“谢卿,听闻汝子谢混善长诗赋,不知今日可来参会?”
谢琰起身应道:“禀万岁,犬子就在堂外。”
大堂之中多数人心知肚明,今日赏菊会其实是天子替晋陵主公择婿,相看谢琰之子谢混。
听到呼唤,谢混整理衣衫昂然迈步。
玉簪别黑发,面容光洁白皙,谢混的眼眸清亮如水,淡青色长袍,身姿挺拔、风姿俊美。
杨安玄和阴敦站在堂门边上,看到谢混也忍不住赞道:“都说谢混风华江左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阴敦有些自惭形秽,叹道:“如珠似玉,俊美异常。”
谢混从容入堂,来到司马曜身前揖礼。司马曜打量了一眼谢混,心中暗赞,真吾婿也。
帷帐后,悄悄地掀起一角,数双眼睛张望着谢混。
鄱阳公主轻声赞道:“唉呀,这小子真俊,奴方才出去看到的那些人都不如他。”
晋陵公主娇羞地露出一只眼向外张望,见谢混面容俊秀,举止文雅,心中满意,嘴角露出笑意,悄然放下帷幕。
简单地问了几句,司马曜笑道:“朕闻谢卿工于诗赋,今日可有好诗赋,且吟来。”
谢混道:“微臣偶得一篇《秋夜长》,请万岁鉴之。秋夜长兮虽欣长而悼速,送晨晖于西岭,迎夕景于东谷。夜既分而气高,风入林而伤绿,燕翩翩以辞宇,雁邕邕而南属。”
司马曜赞道:“深婉有味,清丽可喜。且唱将起来。”
晋陵公主侧耳倾听着大堂前高歌“……风入林而伤绿,燕翩翩以辞宇……”,嘴角不知不觉流露出甜美的笑意。
鄱阳公主转着小眼珠,心中想着,这首曲好像没有刚才那个黑个子写的好听,不过看姐姐的样子,是喜欢上这个俊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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