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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对方渐渐不支,少卿心觉时机已至,陡然纵跃丈许,双手分作拳指,从左右疾抵少女肩头。楚夕若失声惊呼,急忙向后回撤,反被身后一块偌大磐石挡住身形,退无可退之下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她两睫扑簌,可等待良久,居然始终未曾感到何等异样。愕然睁开双眼,却见少卿嘴角上扬,正一副笑意莞尔。右手两根手指滞在半空,同自己颈间肌肤已然不足寸许之遥。
她脑内惊骇交加,电光火石间竟毫不迟疑,提动掌风便向前拍。少卿脸色骤变,却已不及闪躲,只听一声闷响传入双耳,再看他面露痛苦,蹬蹬向后急退。两眼圆睁好似难以置信,口中则再难说出半个字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
楚夕若俏脸煞白,顿时慌了手脚,良久才如梦初醒,急忙忙跑上前来察看。
“你要做什么!”
鸟鸣轻飘,微风正浓。楚夕若方一动作,竟觉一股莫名之力骤然遍及全身,慌乱中忽见少卿满脸狡黠,恍若将一切尽在掌握。
她恍然大悟,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落入旁人彀中。还不等再做反应,便被少卿牢牢攥住手腕,再也纹丝动弹不得。
少女粉脸通红如血,只觉二人肌肤紧贴之处,端的如火般炙热滚烫。朱唇紧咬一言不发,随彼此间一呼一吸起落涨伏,只剩两只水眸湛湛泛光,好似马上便要落下泪来。
“咦?原来你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呐!”
楚夕若心下微惊,等抬起头茫然望去,少卿却已妙手空空,在自己满头青丝间轻轻抽出一物握在掌心。
但见此物温香玉润,暖胜羊脂,当中一抹水色浅漾仿佛呼之欲出,正是当日二人在江陵城中所购玉簪无疑。
“是了,你还欠着我几千两银子没还清呢!”
听他提及此事,楚夕若登时柳眉倒竖,忍不住嗔颜相讥。少卿吐吐舌头,接连大笑数声,又拍了拍自己身上尘土,道“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又该到哪里去寻半两银子?此事还是来日方长,等到之后再行商量吧!”
“若是再拖上几日,只怕你欠的利息也不止这几千两银子而已了。”
楚夕若嘴角一撇,虽不曾当真将这些许银两放在心上,可口中依旧不依不饶,忿忿朝少卿摊开右手。
少卿倒也满不在意,大咧咧将那玉簪归还。想是兀自意犹未尽,犹不忘出言调侃道“你待会儿回去时,总要留心别给旁人撞见。否则如这般模样,也非教旁人笑死不可。”
楚夕若一怔,这才发觉经适才一番相斗,此刻自己浑身同样风尘仆仆。连忙动手欲待掸净,孰料却适得其反,一时更显狼狈不堪。
她心中又气又羞,两片脸颊绯滴,索性转身就走。少卿似笑非笑,目送她自山间渐行渐远,不多时只剩微风飒飒,吹落一片虫鸣。
竹树如织,素流交冲。楚夕若脚下沙沙作响,独自一人踏行林中。眼下虽已走出甚远,可一旦再行反思适才院内诸般情形,一颗芳心竟依旧悸动难抑。
“这小贼明明一无是处,可我怎的偏会时时全都记挂着他?”
她心乱如麻,满眼尽是疑惑,十根玉指微微轻攥,不多时已在双手掌心留下道道纤细凹痕,“这次各派秘籍失窃就算同他绝无干系,只是我单为此事便执意出走,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爹娘在上,非是夕若存心不孝,倘若事后证明当真是女儿思虑不周,还望您二老多多原宥,可千万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教女儿万死……也实在难赎其罪。”
冷音骤起,划破青冥!
陡然间,楚夕若只觉一股无形杀意啸涨狂涌,来势之奢譬若崩浪千尺,悬流万丈。还未及她自骇然中回过神来,一支雕翎羽箭已撕裂长林,破空而至,不偏不倚正射在其裙裾下摆。似因个中余势未尽,又“嘶”的一声穿衫而过,连同一片衣角齐齐钉在近畔一块嶙峋怪石之上。
“什么人!”
少女脸色煞白,所得到回应却是嗖嗖两箭如影随形,一指眉心,一指胸腹,但凡任何一箭当真射实,无不足可教人当场死于非命。
本来,楚夕若武功绝非泛泛,原不该像眼下这般慌乱,可这毕竟乃是青城山中,往日敌巢之内,再加又对四下地形不甚熟悉,恍惚竟觉周遭莽莽林中更有百千对头阴伺环顾,要将自己乱刀剁成肉泥。
她脑内浑浑噩噩,只是发足往山下狂奔。然那暗中埋伏之人又岂会教她轻易逃脱?手中发箭愈急,转瞬竟已射出十数支箭犹为不止。
“嘶!”
利箭寒号,呼啸作响。那人不由分说,抬手又是一箭。铁镞上面寒气淬骨,隐隐被头顶曦光打上一层耀眼金芒,不偏不倚正中在楚夕若左边小腿之上。
楚夕若先是觉左腿一沉,旋即便是阵剜心剧痛传遍四肢百骸。身子踉跄顺势前倾,险些就此摔跌在地。只是死生大事面前,也只得强振精神,以手拄地稳住身形,而后重向林中跌跌撞撞加急赶去。
人力往往终有尽处,约莫又过一柱香的工夫,楚夕若但感头脑昏沉,眼前一片五光十色。低头只见腿上伤处鲜血汩汩,不知何时已将半边裙裾染作暗红。
她银牙轻咬,毕竟不甘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心念电转间拟定一计,遂扯下一条染血衣衫,紧攥成团将其抛向远处,点点鲜血借这一掷之力洒落在地,隐隐连成一条淅沥细线。而她自己则藏匿在草甸之中,倒要看看这煞费苦心要取自己性命的,究竟乃是何方神圣。
俄顷,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楚夕若屏息凝神,拨开眼前草木向外张望,渠料竟险些叫出声来。
这人娉婷婀娜,绝伦曼妙,青丝如瀑飞泻双肩,五官精致似雕似琢。似因来的匆忙,粉肌之上兀自沁得一层薄薄香汗,却不是文鸢是谁?
“小()平安,你说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文鸢环顾四下,看似出言询问肩上那小小猿猴,实则却已将目光径自投向地上一条长长血线。深吸口气徐徐上前,始终将箭矢稳稳搭在弦上。
“怎么,你不愿见我为爹爹报仇雪恨么?”
她刚才话音甫歇,紧接便是吱吱数声兽类啼鸣。楚夕若心头一懔,远远见那猿猴正圆睁着两只偌大眼珠手舞足蹈,咧嘴又是阵阵呜咽怪叫。
“他们楚家害爹爹没了性命,难道便不该以命抵命么?”
文鸢怒气冲冲,此刻也已挑开树丛,发现那团浸血衣衫。口中蔑然一笑,恨恨咬牙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哼!她一定还未走远。”
言讫,她便在四下里走动开来,所到之处细大无遗,分明掘地三尺也定要寻到楚夕若下落。
“姓楚的!当初你们合起伙来害我爹爹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事么?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她脸颊痉挛,嘴里越说越快,念及从前与文歆年父女情深,一时竟目欲喷火,直令人见之胆寒。
“爹爹一生悬壶济世,想不到竟死在你们楚家这些胆小如鼠,只会做缩头乌龟的懦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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