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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左边那位绿衣姑娘,她笑起来便比你好看许多,还有旁边那个……”
少卿暗自忍俊不禁,却偏偏意犹未尽,反倒继续评头论足。楚夕若忍无可忍,将他一把推开,忿忿然大声叫道:“既然如此,你怎的还不前去巴结讨好?免得等待会儿找不到了,再来同我追悔莫及!”
“你还别说!像你现下这般气恼模样,总是要比她们有趣许多啦!”
眼看她抬腿便走,少卿一边笑着发足追赶,一边伸直手臂,便往少女手腕抓去。楚夕若方在气头,见状自然全没好气,运起内息一拂衣袂,便要将他挣脱。
可少卿既有秦松篁毕生内力傍身,同先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二人肌肤相触,楚夕若顿时周身大震,但觉他手间似有一块无形磁石,将自己牢牢吸附粘贴。
“顾少卿!你快放开了我!”
少卿笑道:“教我放开可以,只是你也得答应我,再不能自个儿乱跑一气。”
二人兀自纠缠不清,那桥上却又忽然传来阵阵骚动。往来行人当中不乏好事之徒,一时纷纷趋之若鹜,蜂拥转向那桥面而去。
眼看着彼处之人越聚越多,少卿不禁好奇心起。遂总算将手撒开,讪讪说道:“不然……咱们也一齐过去瞧瞧?”
“你爱去便去,我才懒得同你啰嗦!”
楚夕若气犹未尽,猛对他白了一眼。孰料少卿竟浑不在意,听罢只大咧咧道了声好,便兴冲冲往人群聚处直奔。楚夕若气得浑身发抖,低啐一口拔腿想走,又怕少卿独自冒冒失失,反倒莫名惹来祸端,无奈只得强抑怒火,气鼓鼓和他一同往桥上走去。
“官爷!请……请您自重身份!”
少卿挤过人群,堪堪凑到近前,耳边便响起一记少女娇叱。听声音慌慌张张,好似已被吓得浑然六神无主。
同她对面站着的,则是个官军模样之人,眼下正扯开嗓门大叫:“少废话!你踩坏了军爷的靴子,难道想拍拍屁股就走人不成!”
少女急道:“我……我刚才明明都已经说过了,情愿合作原价赔偿!你们……你们可别欺人太甚!”
“赔?”
旁边又一官军嗓音尖锐,瞪大了眼睛替同袍帮腔:“小丫头看仔细了,我这兄弟脚上穿的,那可是朝廷派发的官靴!”
“你说作价赔偿?我来问你,你究竟想要到哪去买?莫非……是在这里面安着造反的心思不成?”
“我……我没有……”
那少女小小年纪,自然经不起这二人轮番恫吓,不由得玉容失色,百口莫辩。
“我还道怎的,原来不过是两个兵痞在无事生非罢了。”
少卿蔑然一笑,知是两名军士小题大做,在对这少女存心刁难。再看他俩岁数相仿,皆已不算年轻。当中一人生得人高马大,说起话来嗡嗡山响,此刻正裸着脚板,怒气冲冲向那少女瞪看,手里一只官靴之上,隐约似有半枚浅浅足印。
在他身边另外一人,则长着一副虬须连鬓。嘴里危言耸听之余,一双细眼里腾起狡黠精光。
“小声些!没瞧见他们带着的刀枪么?”
“留神他们生气起来,在你身上捅出个透明窟窿!”
听到少卿出言不逊,跟前路人登吓得噤若寒蝉。有人伸手一指桥面上两杆长枪,竟连大气也不敢稍稍喘上半口。
少卿心觉可笑,暗道朝廷官军原该保境安民,护佑一方,渠料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械滋事。世人都说官匪同,贼配军,现在看来也当真半点不假。
他连连摇头,一边对路人明哲保身之举不以为然,一边潜运内息,想要上前为那少女解围。可转而念及汴梁城内人多眼杂,又是望日楼多年盘踞所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轻易暴露形迹。思来想去也只好暂抑无明,姑且藏在人群里作壁上观。
“其实嘛……这事也并非一定要闹的如此之大。这样吧!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指一条明路出来给你。”
那虬须汉子摇头晃脑,言讫嘿嘿数声淫笑。又伸出手来,隔空一指自己那袍泽弟兄,“我这兄弟今年四十有二,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可惜至今却还不曾讨得一房媳妇。我看你二人郎才女貌,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当着我这做哥哥的面,把终身大事定将下来!”
“要真能如此,别说这区区一只靴子,就是一百只一千只,那也全都好像放屁,又算得了什么事情?”
“这如何使得!我……我……”
那少女粉脸煞白,没等耳畔腌臜秽语散去,又看见那裸脚兵士一口森森黄牙,竟险些吓得昏厥。一手攀着桥栏,总算勉强站稳身形。
“小妮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虬须汉子不胜其烦,倏地变换面容,便在人前声色俱厉道:“我告诉你!你今天犯下的罪过要是往大了去说,那便叫做目无官府,藐视朝廷!可是抄家杀头的罪过!”
“人都说宋军在战阵之上从来不堪一击,唯独对滋扰地方颇有心得。今日亲眼得见,看来也果真名不虚传。”
这声音固然极低,却还是被少卿听在耳中。循着此话来处一望,但见一人年龄或在四十出头,非但身高体长,衣着华贵,更有两道寒眉斜飞入鬓,双眼鹰顾狼视之下,似存一番气吞山河胸怀。
那人微一侧头,不经意间正同少卿四目相对,不由得意味深长淡然一笑。少卿脸上微红,竟被他看的心中惴惴难安,赶紧假装望向别处。
“啰里啰嗦纠缠不清!我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这兄弟高攀了你吧!”
因少女迟迟不肯就范,虬须军士终于恼羞成怒,全然不顾周遭众目睽睽,探出一只铁爪似的手来就往她肩头去抓。
“莫说是我这兄弟看得起你,这才教你有了如此天大的福分!便是军爷们平日里出生入死,保你们日子平安,难道你们这些个刁民们就不该知恩图报了么?”
“你……你快放手……”
那少女满口哭腔,虽惧于士卒淫威,不敢大声呼救,可一双水眸却湛湛蕴光,不迭望向桥上众多看客。
只可惜在场众人大多胆小怕事,才一看见二人刀枪之上瑟瑟寒光,便已纷纷吓得胆战心惊,又哪敢再越雷池一步?个中偶有血气方刚的青壮,刚想上前讨个公道,却无不立刻便遭身旁亲朋极力拉住。人人心照不宣,默然为两军士让开通路,就连眉宇间也都凉薄冷漠,倒像是在暗中庆幸,此事并未落到自己身上一般。
风声骤紧,寒光大奢。众人目光飞眩,等再回过神来,已有一人仗剑站定在那两军士面前。
她靥如桃花,眉拟新月,虽是怒目嗔颜,反倒更显明艳无双。
“这人倒也着实有趣!”
少卿扑哧一乐,一眼便将楚夕若认出。想到以她一身武功而论,要教训区区两个兵痞总归绰绰有余,当下便继续在人群当不动声色,且看这出好戏又要如何去演。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坏了爷爷的好事!”
二兵痞横行市坊,素来肆无忌惮,见今日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跑出来公然作对,顿时双双勃然大怒。那裸脚军士一脸须发戟张,将手中一杆长枪振得哗哗作响,又被头顶曦日在枪尖镀上一层细密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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