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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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今是拱手让给清禾了。</p>

清禾被引入珠帘摇曳，弥漫着轻盈水汽的青碧色殿堂。</p>

他们步入宫门，扑面而来一股清凉水汽，抬头望去，只见半透明的琉璃穹顶上，清水奔流不息，恍若海底龙宫般梦幻。</p>

她收回目光，看向大殿内部。</p>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高堂上的宝座。</p>

高约数丈的珊瑚树与扇贝，被匠人以巧思，雕琢为美轮美奂的龙王座椅，周围南海珊瑚林立，斗大的的夜明珠几乎晃花人的眼睛。</p>

唯有修仙界，并且还需是修仙界的顶级势力，方能打造出如此光怪陆离的人间仙境。</p>

介绍此处种种玄妙时，海沧浪悄悄偷眼打量清禾神情。</p>

琼泽宫可是有多方认证，号称天下第一宫的，没有人不会因此处的珠光宝气而动摇。</p>

所以倘若这神灵新娘，被他尊称一声仙子的存在，此刻也会露出惊艳表情的话……</p>

“怎么感觉这么挤呢？”清禾皱眉，吐槽道，““狭小，堆砌，憋闷，采光极差。你们住在这里，不会觉得闷得慌？”</p>

“闷得慌？”海沧浪懵了，“这，这已经挑顶极高，三位化神期修士联手，方才将那承重巨柱抬上去，没法再重了啊。”</p>

“是么？我那里有这少说十倍高……可能高估你们生产力水平了吧，不必在意。”</p>

清禾摆摆手：“凑活住吧。”</p>

海沧浪望她神色语气皆不似作伪——他也是玲珑七窍心，自认察言观色功夫有几分火候，然而此刻，他居然半点伪装迹象都没从那少女身上找出。</p>

她是发自内心如此觉得的。</p>

此处十倍……</p>

海沧浪委实难以想象，面前少女居住的是怎样的仙境福地。</p>

“那仙子在此稍事休息，待我告知小姐做好迎接后，便来邀请仙子问诊。”</p>

“嗯，去吧。”</p>

清禾的态度令海沧浪捉摸不透，因此一出门，他确实去找海绫罗了，但同时又招来自己的心腹，务必将此处发生何事，以及他的判断，细细说与海青明。</p>

但海沧浪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影消失于琼泽宫外后，原本托腮坐在珊瑚座上的少女，便轻盈跃起，不易察觉地跟上了他。</p>

她倒是要看看，那海绫罗是有什么秘密，让海氏上上下下的人都藏着，哪怕是神明之威，都要硬着头皮受着，做番遮掩才叫她见。</p>

*</p>

清禾跟在海沧浪身后，原以为走不了多久便能见到海绫罗，却没想越走越远，直到半个时辰后，走到海氏府邸最东边。方才远远见到一片竹林，以及其中藏着的小院尖尖。</p>

海绫罗住在海氏府邸最东边的一处别院。</p>

说来奇怪，在外界传说中，海青明极其宠爱重视这个女儿，甚至为其请遍天下良医，就连药王谷谷主都请来诊治过。</p>

然而在住处上，海绫罗却被安置得如此偏僻，却不知这位慈父怀着什么想法。</p>

清禾只见海沧浪越走脚步越急促，最后更是在听到什么动静后神色阴沉，径直闯入别馆。</p>

发生什么事了，那又是什么声音？</p>

清禾耳聪目明，听着像是猫叫？女孩子在学猫叫？</p>

但并不是正常的嗲嗲猫咪声音，而是有些痛苦的，仿佛正在……</p>

她正要细听，身边却起风了。</p>

风吹起了她的裙袂轻纱，轻柔捂住了她的耳朵，仿佛神灵冰冷的触碰。</p>

她耳边一时间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p>

神灵轻声道：“不要听。”</p>

嗯？</p>

为什么不让听。</p>

她抗议：“您不要阻碍我认真办案好么！”</p>

说着她甩甩头发，想把风赶走，但鬓发上的金凤羽翼随着她的动作轻颤，发丝微扬，再徐徐落下。</p>

唯独风怎么都赶不走。</p>

她不解，索性抬步向院内，不让她听，她自己去看。</p>

然而脚步也被不知从哪生出来的藤蔓绊住。</p>

神灵言简意赅：“不要去。”</p>

清禾彻底糊涂了：“到底怎么了啊？”</p>

她追问不止，神灵稍顿，方才道。</p>

“里面正在发生很不好的事情。”</p>

不好的事情。</p>

疑似女孩奇怪的声音……嗯？</p>

“是我太龌龊了么？”清禾迟疑地问。</p>

是她太小黄人了，不过除了这种比较那什么的可能，她也着实猜不到其他方面。</p>

毕竟神灵的行为也很有暗示性嘛。</p>

神灵却问：“你究竟从哪里学来的龌龊？”</p>

清禾语塞。</p>

内心此刻颇有些处刑的尴尬。</p>

这要她怎么答？</p>

她咳嗽一声，严肃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嘛……无师自通和家乡某种神秘渠道了解，您更喜欢哪种答案？”</p>

不过就她个人而言，看某些车车学到的更多些。</p>

清禾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尝试活跃气氛，敷衍过这个尴尬的问题。</p>

然而神灵的重点却在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p>

他知道少女的出身。</p>

或许，就是在那段晦暗难堪的日子里，叫她了解了这些污浊。</p>

“你不答也可。”神灵平和道。</p>

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p>

清禾有些奇怪。</p>

嗯？</p>

她的玩笑效果有这么好么？叫神灵光速闭嘴？</p>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p>

“现在就可以。”祓神道，“有人已代你我处置了里面。”</p>

风声散去，清禾立刻听到别馆中传来的打斗声，其中一人声音正是海沧浪。</p>

清禾三步并做两步，轻身跃入院落，接着一掌拍出灵力，轰开紧闭的大门。</p>

“海小姐，我来给你——”看病了。</p>

清禾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p>

因为眼前的一切，远超出她的设想。</p>

血，到处都是血。</p>

地上倒毙着两个裸.身男子的尸体，他们生前似乎还在做什么恶心的事情，表情介于□□得逞的满足与死亡的极致痛苦之间，</p>

另有一素白少女瘫坐在大堂角落，她倒是没死，但模样凄惨极了，露出的雪白肌肤满是淤青伤痕，以及沾满不可言说的腌臜液体。</p>

从她身上那些伤痕积攒情况来看，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p>

需是长年累月，新伤加旧伤，才导致这样再难痊愈如初的情况。</p>

由于饱受蹂.躏，她已无法正常端坐，只能瘫软在地。</p>

最为奇特的是，少女分明受尽痛苦，却只木着脸，对外界毫无反应，仿佛冰霜美人。</p>

这不得不让清禾想到一条情报。</p>

海绫罗为“冰人”，天生无情无感。</p>

所以，这是……海绫罗？</p>

海氏下代唯一继承人？？海氏大小姐？？</p>

怎会是如此惨状？</p>

少女眼里死气沉沉，晦暗无光，令人看着打心眼里难受。</p>

在她世界中，无论是闯门而入的清禾，还是她面前打斗的两个男人，都与她无关。</p>

“是你？”</p>

清禾震惊的目光稍稍从海绫罗身上转开，投向因她忽然出现，而攻势有所缓和的两个男人。</p>

一个是海沧浪，另一个则是她在集市上邂逅的鲛人少年。</p>

“仙子，您快助我拿下这贼子！”海沧浪抢先呵斥，“他闯入幽竹别馆，杀死我族精英二人，妄想抢走我家大小姐。”</p>

鲛人少年仍是易容打扮，外表平平无奇，他冷笑道：“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海青明纵容外人淫.侮亲女族亲，弑杀生灵无度，只为满足私欲，还有脸斥责外人么？！”</p>

堪称骇人的真相被鲛人丢出来，海沧浪顿时汗流浃背。</p>

他之所以抢先赶到此处，就是为了帮海氏掩盖罪证，谁能想到，清禾偏偏就对海绫罗如此上心！</p>

清禾目光在三人与那两具尸体间流转，一时震惊难言。</p>

她想起来了，海氏全族绝嗣，海绫罗是海青明唯一的女儿。</p>

但海绫罗十二岁后，便再没有正经医修为她绝症诊治过，只那一纸悬赏，彰显着父亲的慈爱。</p>

屠杀鲛人的罪名，更是被海青明尽数推至为女儿诊治的理由上。</p>

可是，海绫罗的模样，像是受过诊治么？</p>

十二岁，正是大多女性初潮年纪。</p>

海青明不止自己魔怔地与不同女人试图诞育后代，更是将延续血脉的责任，冷漠的加之于十二岁的女儿身上。</p>

自她十二岁起，日日如此，夜夜皆然。</p>

清禾露出恻然神情。</p>

这……</p>

如果这已经是解决过的程度，那在解决之前，又是何惨状？</p>

神灵冷冷道：“这便是凡人之恶。”</p>

所以喜欢凡人很难，生出将其灭种的念头却很简单。</p>

“你要如何做？”</p>

但在神灵开口前，回过神的清禾已经快步奔至海绫罗身边，自芥子袋中取出干净衣裙，遮挡在海绫罗露出的大片肌肤上。</p>

清禾又给海绫罗喂了一颗回春丹，毕竟少女看起来情况实在太糟了。</p>

这才是清禾在看到这一场面后，内心生出的第一个念头。</p>

她是个跳脱喜欢炫耀的小姑娘没错。</p>

但是，所谓被双方争取支持，这一彰显实力的虚荣，在她看来，远远没有给予一名少女最基本的尊重与怜悯重要。</p>

【天道大人，您的心跳又出现了一息！】赤霄咋咋呼呼道。</p>

棺椁中的白骨神灵，仿佛感到了什么，睁开空无一物的眼睛，虚无漠然地看向某处。</p>

这一次心跳出现的原因，应是因为……</p>

“祓神大人，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清禾忐忑地询问神灵。</p>

她知道，祓神在大多数时候，都欠缺对凡人苦痛的共情心。</p>

他淡漠寡情，凡人在他眼中，生命大概不一定有一株开得正盛的草木珍贵。</p>

所以她不知道神灵是否会答应。</p>

——因为悲悯之心在跳动。</p>

有。</p>

白骨神灵无声道。</p>

本体与分神此刻同一时间开口。</p>

“有。”</p>

神灵平静道。</p>

“只要向我祈祷。”</p>

——向我的悲悯之心祈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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