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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用自己的离世换得她的降生,爹爹恨她,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接近娘亲在生时喜欢的事物。去百味斋排队买糕点,拉着熙春姚珠研究食谱。最风雅的就是用琴来表达感情,她也最喜欢。
那一夜,慕宁好容易学会《春江花月夜》。虽心性稚嫩,但总算能弹成曲了。她高兴坏了,一心想着等技艺精进些了,呈献给爹爹,而慕相的暴怒让她明白承欢膝下的美好愿景只是镜花水月。
被禁闭的日子里,她常常想爹爹为何会那样出离愤怒,又为何会从千里之外赶回留绾院。唯一的解释是那天是娘亲的忌日,她的生辰。慕宁不敢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也不敢偷偷给自己过生日。
姚珠每年过生日宴的时候,慕宁都很羡慕,不羡慕她能收礼物,只羡慕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对她的到来表示祝福。
许夫人温柔而坚定地望着她说:“你爹爹是个可怜人没错,而你更是无辜,怨只怨造化弄人。”
慕宁依旧不发一言,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许夫人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刚得琴时,你偷偷在你爹慕韫上朝后,带着琴往我这里奔,求我指点一二。日日勤加练习,一开始是为了靠近你娘亲的心境,后来是不是也沉浸于琴声之中?”
慕宁不知说什么,许夫人定定地看着她,僵持了片刻,也只得如实相告——是。
许夫人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微微颔首继续劝她:“姚姨既希望你能过得随心所欲一些,也想从你抚琴的样子窥到我朋友年轻时的样子。”
她眼睛微亮,仍旧不吱声,许夫人叹了口气:“教礼仪的嬷嬷很多,请艺伎坊的乐清来教导你们是因为我存了私心,想她引你继续抚琴。”
此时下人呈上一张名为“月影”,小小的银色的琴,如潺潺月光暗影流动,极其好看。许夫人将它递给慕宁说:“一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太迟,没有拦住你爹爹对你的处罚。这张琴是我对你和你母亲的赔罪。”
许夫人语气诚恳,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慕宁红了眼睛,回抱自己的姚姨,可怜气地说:“爹爹那里怎么办呢”
许夫人了然,用手拍了拍慕宁的后背,安慰地说:“放心,你跟着乐清先学些宫宴礼仪。才艺展示的事情,先不急。我去和你父亲说一说了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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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内心幽暗处被扣开,慕宁做了一夜的梦,梦到了自己娘亲。
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循着嬉笑声望过去,一个净瓶状的洞门,两侧种着竹子和红豆。
迈过去,是另一番景象。
天色洞明,满目葱绿,园子正中有一水塘,一位穿桔梗色的对襟齐腰襦裙的少女绕着水塘跑来跑去。
慕宁追上前,看见她在一个亭子坐下,练着《将进酒》的琴曲。
手漫不经心地勾着琴弦,向身边的婢女吐槽:“孟老头子把我当乐伎了吗,那什么劳什子治水大官来就来,还要我弹《将进酒》助兴,以示孟府礼仪?!托人找个乐伎岂不更好!”
孔嬷嬷站在娘亲身边,一脸正经地说:“姑娘又说什么胡话,让老爷夫人听见,姑娘就逃不过一场说教了。”
那位少女勾着琴弦,十分不用心,虽调也是调,曲也成曲,但一曲下来着实没有那种豪迈奔放的感受,反而引人发笑。
毕竟是梦,做完了就记不大清了,只记得画面一转。
娘亲换了件青绿色上杉,水蓝色下裳的衣裙,头发缭乱散开,迎着月色弹奏《长相思》。琴音延缓,余音绕耳,不绝如缕,丝丝缠绵,织满忧思、期待与怨慕。
慕宁心中疑问,娘亲怎么突然如此认真抚琴?
似听见了她的叩问,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应,傻囡囡,因为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只有通过琴音表达了罢。
慕宁睡得不是太安稳,梦里娘亲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想到了即将远行的三皇子,蓦地惊醒了。
支起窗户,望见黎明的残月,慕宁想到那如月一般的少年不久便要远行。便在心里祈愿爹爹同意自己抚琴,让自己能为他抚一首告别的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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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许夫人便领着两姑娘见了教引嬷嬷。
这位教引嬷嬷,原是宫里司乐坊的掌事。慕宁看她虽有些年纪了,身姿依旧挺拔,想来年轻时一定是位绰约美人。
嬷嬷微微施礼,不卑不亢地说:“妾身名叫乐清,在宫里当差过三十年,受许夫人之托教导二位姑娘一些基本礼仪。”
慕宁和姚珠均是一深礼,乖巧地说:“见过嬷嬷。”
乐清嬷嬷虽已至中年,声音不似云雀啼叫婉转,仍犹空谷幽兰沁人心扉。
嬷嬷开口如乐曲一般悦耳动听:“两位姑娘均是大家出身,想来平日的礼仪教导也足以应对七日后的夜宴。妾身今天主要想着给二位姑娘提点提点妆容服饰、夜宴流程等,再根据姑娘们的需要,规范一下具体的礼仪细节。”
学礼仪就跟话本子里写得差不多,顶着碗走来走去,不停地学习行礼、入座、夹菜、进食、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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